花凋 张爱玲,花凋张爱玲在线阅读

牵着乌龟去散步 广角镜 10 0
张爱玲《花凋》:一个让人极度可怜的苦命女孩


最近读张爱玲的小说文集,其中有一篇《花凋》。读完之后我在夜里做梦都忘不了其中的无奈与悲伤。

看题目“花凋”,顾名思义,是指花朵凋落,暗示着这是一个凄美痛心的故事,但它给人的还有痛彻心扉的无力感。

小说开头切入的场景是女孩去世后的围着大理石天使的墓地,还有一段墓碑上的“行述”:······川嫦是一个稀有的美丽的女孩子······知道你的人没有一个不爱你的。“

但是,”全然不是这回事。······她的四是大家同声惋惜的,可是······全然不是那回事。“

01 一个相貌普通,出身却不普通的少女

女孩名叫川嫦,她的脸庞过于瘦削,小小的鼻峰,薄薄的红嘴唇,清炯炯的大眼睛,长睫毛,满脸的”颤抖的灵魂“,有点想艾米丽·勃朗特。但是川嫦并无出众之点,”她是没点灯的灯塔“

她还有几个绝色的姐姐,继承了爸爸的相貌。她的爸爸郑先生是个遗少,心态留在了过去,”他是酒精缸里泡着的孩尸“。

俊俏的郑夫人总是领着俊俏的女儿们在喜庆 *** 里总是最出风头的一群。而川嫦就像是被遗弃的灰姑娘。她上面有四个姐姐,下面有三个弟弟,只有她好像是空气般不存在。

她的家庭很特别。家庭外表风光,实际到处都想漏风的墙;看似有钱,其实经常欠债。郑先生是连演四十年的一出闹剧,他夫人是益处冗长的单调的悲剧。

郑先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不认同现实。郑夫人恨他不负责任,生那么多孩子;恨他不讲卫生,窗前放着痰盂他偏要将痰吐到拖鞋里。

姐妹们明争暗斗,虽然是在锦绣丛中长大的,其实跟捡煤核的孩子一般泼辣有为。

“ *** 们穿不起丝质线制的新式衬衫,布褂子又嫌累赘,索性穿一件空心的棉袍夹袍,几个月后,脱下来塞在箱子里,第二年生了霉,另做新的。 *** 还没上脚已经被别人拖去穿了,重新发现的时候,袜子上的洞比袜子大。”

当面的时候她们都是勾肩搭背友爱的姊妹,她们敷衍的本事极其到位。

而川嫦是最老实的一个,言语迟慢,又有点脾气,她是最小的女儿,天生要被大的欺负,下面又有弟弟,占去了父母的宠爱。

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让我想起了每个普通的孩子。可是,她的不幸在于,我们现在见到的家长都将自己的孩子视为眼中宝,即便他很普通,在父母眼里也是最可爱的。

然而,川嫦不善于表现自己,她注定是一个默默无闻不被关注的角色,就像野地里的一株小花,无声无息地存在着。

02 “丑小鸭”般的真实经历

由于家庭门第的限制,她们家的女儿都不能到外面做店员或者打字员,她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当一个“女结婚员”

川嫦从小就顺利地进入“新娘学校”,但是她没有发挥自己的衣着修饰才能,因为姐姐们给她“参谋”,并异口同声地断定:“小妹适于学生派的打扮”。

“小妹的脸型烫头发不好看。小妹穿衣越素越好看。现在时行的红黄色 *** ,小妹穿了,一双腿更显胖,像德国香肠。还是穿短袜子登样,或是赤脚。小妹不能穿皮子,显老。“

”可是,三妹不要了的那件呢大衣,领口上虽缀着一些腐旧的青种羊皮,小妹穿着到不难看,因为大衣袖子太短了,露出两三寸手腕,穿着像个正在长高的小孩,天真可爱。“

在一个戏剧性的大家庭里,父母按着自己的调子生活着,他们无暇关爱每一个孩子,或者说孩子多了也会有所偏安,不会表现的就会失宠。

川嫦的身边有一群这样叽叽喳喳的姐姐,她们个个精于算计,合起来欺负老实的小妹,丝毫没有一点亲情,有的只是满足自己的私欲。

归根结底还是原生家庭造就的悲剧,父母是一对各自为己、同床异梦的"搭档”,孩子们看在眼里,学在手里。一个家庭变得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是自然的规律,却是人情的悲凉。

小时候,父母为了工作两地分居。我和妹妹跟着妈妈在一个小镇里生活。现在回忆起童年最深刻的一幕就是当时大约8、9岁的我抱着小6岁的妹妹在马路边等妈妈的场面。即便在父母陪伴缺失的情况下,兄弟姐妹的相互依靠应该是最美好最温暖的。

但是如果钩心斗角,处处欺负你排挤你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姐姐们,这个女孩会是多么的伤心欲绝。

我小时候受到过同班同校女孩的欺负,她们经常勾搭一伙儿人围着嘲笑我的矮小和怯懦,总是以一种优势的姿态在我面前寻衅滋事。

那时候就像一个丑小鸭一样的内心,总是在一个角落里躲着,害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敢奢望能够有一天变成白天鹅。

03 丑小鸭没有等到变成白天鹅的那一天

那个女孩子不期盼着有人喜欢,有人爱,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和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一个温馨的小家,过着安静恬淡的日子。

终于熬到姐姐们都出嫁了,川嫦这才“突然地漂亮了起来”。

大姐夫有个留学归来的同学,是学医的,名叫章云藩,介绍给了川嫦。

川嫦见到章云藩的之一面并没有太动心,因为不符合她理想中的样子,觉得他不够高——川嫦喜欢的男生是有着健壮身材的型男。

她本来还奢望着父亲有钱了送她去念大学,一边进修自己,一边找个自己合意的人。这是一种理想的向往,每个女孩子都向往着在更好的时候遇见自己的白马王子,或者是在成长的路上寻找自己的梦中情人。

可是,理想不一定都能实现。她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就是介绍给她的男性。

她和章云藩交往起来,各方面都给人“大事定矣”的感觉。

至少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川嫦是自由快乐的。川嫦在屋里把收音机打开,转得轻轻的,

她说:“我别的没有什么理想,就希望有一天能够开着无线电睡觉。”云藩笑道:“那仿佛是很容易。”

川嫦笑道:“在我们家里就办不到。”

普通人看来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对川嫦来说不可实现,川嫦的身体处于喧噪之中,她的内心应该是何等的孤寂,就像一片人迹罕至的荒野之地。

可是,对于川嫦来说,希望即将到来。因为结婚之后她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了。她可以终于离开喧闹而缺爱的大家庭,摆脱复杂纷乱的家庭关系。她可以和自己的丈夫经营着自己的家庭,过她们不受打扰的小日子。

那种心之向往的感觉应该是川嫦有生以来更具有希望和憧憬的美好了。就像每一个期待成为新娘的女孩,每一个对新生活怀有热忱的女孩,那是一条即将打开的惊喜之门。

04 命运的悲惨在于,在你即将得到之时突然给你夺走

对于川嫦来说,能够和云藩成立小家庭也是一种胜利在望的解脱,她何尝不盼望着早日离开这鸡飞狗跳的家。然而,这再平常不过的人生的车轮却要嘎然停止。

她,患病了,是肺痨。

云藩天天来看她,免费为她打空气针。每逢他的手指轻轻按到她胸肋上,微凉的科学的手指,她便侧过头去凝视窗外的蓝天。

”从前一直憧憬着的接触······是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可是想不到是这样。想不到是这样。“

她被疾病吞噬着,一天天瘦下去。”她的脸像骨架子上绷着白缎子,眼睛就是缎子上落了灯花,烧成两只炎炎的大洞。“

生病半年之后,云藩对她说:”我总是等着你的。

时间长了,人们总是要生活的。

两年后,云藩有了新的女友。家人邀请云藩和他的新女友来家里探望川嫦,川嫦自惭形秽,将自己前年拍的照片放在桌子玻璃下,却被人说照得”像个囚犯“,最后还来一句:”可是郑 *** ,你真上照。“意思是说,照片难看,但比本人还要好些。

客人走了,家人去安慰川嫦。

郑先生怕传染,从来不去他女儿的房间。这次进来了,”他浓浓喷着雪茄烟,制造了一层防身的烟幕。“

云藩给川嫦开了一种西药,郑先生说着自己的苦——“现在是什么时世,做老子的一个姨太太都养活不起,她吃苹果!”郑太太怕丈夫知道自己有私房钱,也不肯拿出来买药,日子还要过,而川嫦不过是早晚的事。

05 幸福就像影子,要你自己去发现

川嫦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拖累。他想要逃出去买一包安眠药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她那仅有的五十块钱还买不来医保安眠药,她像一个怪物一样在外面转了一圈,看了看这个世界。

”到处有人用骇异的眼光望着她,仿佛她是个怪物。她所要的死事诗意的,动人的死。可是人们的眼睛里没有悲悯。“

”笑,全世界便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

家人给川嫦的照顾总是那么地不合时宜,川嫦这朵娇嫩的还没来得及绽放的花朵,黯然凋谢了。

”川嫦虽然整年不 下床,也为她置了两双绣花鞋,一双皮鞋。当然,现 在穿着嫌大,补养补养,胖起来的时候,就合脚了。 川嫦把一只脚踏到皮 鞋里试了一试,道:“这种皮看上去倒很牢,总可以 穿两三年。”

她死在三星期后。

川嫦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我们看到了她是那样充满希望,又是那样绝望地看着 幸福消失,看着希望退却而无能为力。或许这就是生活的另一面。

我们去郊外游玩的时候总是会在某处偏僻之地发现一些无名小花,那些小花朵型娇小,看上去和草没有什么区别,或者就是一些野草的花。我常常感叹它们的宿命:花开花谢无人知晓,无声无息地凋落。

但是转念一想,它们是幸福的,因为它们有自由的呼吸,尽管独自开放,按着自己的意愿从容绽放,度过花的一生。

我们作为独立的人,抱怨生活的痛和苦,我们烦恼于生活的琐碎与平淡,我们僵化地度过重复的一天又一天,却归结为命运和无奈。真的有必要这样烦恼吗?或许归根结底是庸人自扰。

再怎么说我们还可以掌握自己的生活和命运,我们可以阅读,我们可以健身,我们可以和孩子一起度过快乐时光,我们可以和父母朋友一起欢聚一堂。

我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这又何尝不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呢!

说什么生活不易,说什么平淡无奇,我们拥有最宝贵的就是可以憧憬着并走向未来的日子,我们有经历人生的各种机会。

相比于求之不得,拥有而懂得珍惜是更好的感悟。

1995年张爱玲在美凄凉离世,死后一周后才被发现,卫生间丢满纸巾

1995年9月,一代文学才女张爱玲孤苦伶仃地死于美国出租屋内。

当警察赶到她的住所时,她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狭窄逼仄的卧室内杂乱不堪,卫生间泛黄的地板上堆满了用过的卫生纸。

警察在出租屋的鞋柜边发现了一只提包,提包内是张爱玲的几部小说手稿以及一份遗嘱。

遗嘱上只有短短的五条:死后立刻火葬,不要让亲人朋友看到她的遗体;不举行葬礼;骨灰撒到空旷无人的地方;遗产全部赠予香港的宋淇夫妇;由友人林式同代为执行遗嘱。

其实,张爱玲同父同母的弟弟此时依然在世,1988年的时候两人还有过通信联系。

为何张爱玲会将所有遗产交给一位朋友,而忽视自己唯一在世的血亲弟弟?为何一代文学才女会凄惨地死在异国他乡的出租屋内,直到一星期后才让人发现?

这一切的背后,还得从张爱玲缺爱的童年开始说起。

缺爱的同年

张爱玲的家世是非常显赫的,她的祖父张佩纶是清末的名臣。

年轻时高中进士,以书法文章闻名于京城,受到了清末权臣李鸿章的青睐,成为了李鸿章的女婿,其夫人李菊藕便是张爱玲的祖母。

张爱玲的父亲张志沂是典型的官二代少爷,在家族的安排下,他迎娶了清末长江水师提督黄翼升的孙女黄逸梵。

在当时,张志沂与黄逸梵的结合,是人人为之称羡的“金童玉女”,既门当户对,又才貌般配。

但两人的婚姻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在张志沂成年后,清朝已经灭亡,张家的权势急速下跌,他自感前途无望,再加上本人并无多少真才实干,干脆就混吃等死。

而且他还沾染了 *** 、赌博、娶姨太太等诸多恶习。

黄逸梵是接受过先进教育的新时代女性,她不能忍受丈夫的恶习,却又无法劝丈夫重回正道。

自结婚起,她与张志沂之间就只有日复一日的争吵,绝望之下,她干脆丢下丈夫与一对儿女,以留学为借口远赴海外。

那一年是1924年,张爱玲才刚满4岁。

母亲远赴重洋,父亲又经常在外鬼混,十天半月都不回一次家,自幼缺乏父爱母爱的张爱玲是在姨奶奶的照顾下长大的。

亲情的缺失反映到了张爱玲的作品上,在她七岁那年,她之一次拿起笔撰写小说,之一部作品所描绘的就是一个缺失爱情、只有争吵的悲剧家庭。

或许,正是从小对爱的缺失,导致了成年后的张爱玲更偏爱年长的男性,同时也为她两段婚姻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在张爱玲十岁那年,她的母亲黄逸梵回国,做的之一件事情,就是和张志沂彻底离婚;做的第二件事情,则是坚持将张爱玲送进了美国教会办的寄宿制学校。

在美国教会学校里,张爱玲度过了一段还算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她常年住在学校里,逃离了支离破碎的家庭,整个人沉浸在了文学的海洋里,正是在教会学校的七年时光,让她扎下了深厚的文学功底。

但美好的时光在1937年戛然而止,那一年张爱玲中学毕业,她从学校返回家中,发现自己多了一位后妈,孙用蕃。

孙用蕃的出身同样不凡,她是民国 *** 前总理孙宝琦的七女儿,和袁世凯的小女儿是闺蜜,嫁给张爱玲的父亲算是低嫁了

所以在张家,孙用蕃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哪怕是张志沂也得唯命是从。

对张爱玲与张子静这对姐弟,孙用蕃的态度是非常敌意的,在家里总是想方设法地针对两姐弟。

在张爱玲的笔下,孙用蕃是一个十足的恶毒继母形象。

有一次,孙用蕃因为一点点小争执动手打了张爱玲,还反过来污蔑张爱玲打她。

而张爱玲的父亲听说后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给了张爱玲一个巴掌,用力之猛瞬间就将张爱玲的脸给抽肿了。

在家里待了不到一年,张爱玲彻底受不了了,她提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离家出走,与生父和继母彻底决裂,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踏进这个家门。

从家里出走后,张爱玲来到上海,投奔了生母黄逸梵,打算继续自己的学业。

随后,张爱玲的弟弟张子静也受不了孙用蕃的压迫,追随姐姐的脚步也来到了黄逸梵的家中。

但在这时,黄逸梵却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拒之门外。

“我的钱很有限,将来我要定居在国外,只能供养一个人继续读书,你的姐姐先来,所以,抱歉。”

黄逸梵非常理性,甚至理性到了近乎冷酷的地步,为了自己的洒脱,她绝对不会再负担一个儿子的教育费用。

无奈之下,十七岁的张子静只能重新回到生父那边,继续忍受继母的恶毒。

而十九岁的张爱玲则在母亲的资助,以及姑姑张茂渊的协助下,成功入读香港大学中文系。

就此,姐弟二人的人生轨迹彻底岔开,张爱玲对弟弟的感情也愈发得淡薄。

张爱玲成名后,从事报纸编辑的张子静想找姐姐写几篇文稿,却被张爱玲断然拒绝。

张爱玲甚至对弟弟如此说道:“我不能给你们这种没名气的杂志写稿,这会败坏我好不容易积攒的名气。”

后来,成年后的张子静也像父亲张志沂一样沾染了赌博等恶习,这导致了这对姐弟在日后彻底形同陌路。

悲剧的之一段婚姻

1942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在香港读大学的张爱玲被迫中断学业,并返回上海。

回到上海后,她本想继续读书,报考了上海的圣约翰大学,却因为“国文不及格”而被拒之门外。

多么可笑的缘由。

读不了大学的张爱玲干脆不读书了,她拿起笔,开始给《泰晤士报》和《20世纪》等英文杂志供稿,并开始正式涉足小说。

1943年,《沉香屑·之一炉香》的一炮而红,让张爱玲在上海文坛崭露头角,她迅速接到了上海各个出版社的邀约,并陆续发表了《茉莉香片》、《倾城之恋》、《到底是上海人》等一系列小说散文。

当时间来到1944年时,张爱玲遇到了她人生中的之一任丈夫,胡兰成。

胡兰成是当时知名的作家、评论家,为人潇洒风流,身边从不缺女人的陪伴,同时他还是汪伪政权的喉舌,撰写过《战难,和亦不易》等投降派文章,担任过汪伪政权的宣传部次长,是著名的汉奸。

1944年初,胡兰成和汪精卫闹翻,离开南京来到上海定居。

当他翻阅杂志时,无意间读到了张爱玲的短篇小说《封锁》,当即惊为天人,并成为张爱玲的忠实读者。

在当年5月,胡兰成在《杂志》月刊上发表了文章《评张爱玲》,作为一名文人,他并没有直白地向张爱玲表达爱意,而是通过文章来展示自己的心意。

年轻的张爱玲见识过胡兰成的文笔后,立刻被胡兰成所俘虏,此时她才刚满24岁,而胡兰成呢,已年近40,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

但张爱玲依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胡兰成,哪怕胡兰成风流成性,红颜知己众多,哪怕胡兰成密会女人的时候被张爱玲当场撞见,哪怕胡兰成已有三个孩子。

当胡兰成说出那句“我许你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时,张爱玲就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那是1944年的8月,两人才刚刚认识三个月而已。

张爱玲爱得非常卑微,她渴望在胡兰成身上得到自己自幼缺失的父爱与母爱,渴望一直漂泊的自己能拥有一个安稳的爱巢,但她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胡兰成的身份与性格,让他注定无法在某个人的身边长久驻足,和张爱玲相爱的时候,他还同时和三个女人有往来,张爱玲只是他漫长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而张爱玲却幻想自己是胡兰成一生的伴侣。

两人的婚姻只维持了三年不到就草草结束,当张爱玲屡次撞破胡兰成与其他女人约会时,她终是承受不住了。

在给胡兰成的分手信上,张爱玲如是写道:“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而你早已经不喜欢我了。”

张爱玲再次尝到了背叛的滋味,这种滋味她在父亲身上已经品尝过一次了。

但婚姻上的饱受折磨,反而成了张爱玲在文学上前进的动力。

在1944年至1947年间,张爱玲出版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小说集《传奇》,以及散文集《流言》,还出版了《红玫瑰与白玫瑰》、《花凋》等知名小说,令她在上海文坛名声大振。

依然悲剧的第二段婚姻

1955年,张爱玲离开令她饱受伤心的土地,踏上了美国的国土,并很快得到了美国的绿卡。

作为7岁就开始写小说,20岁就一炮走红的当红作家,张爱玲很有信心能够在美国站稳脚跟,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

然后残酷的现实很快就给了她一顿毒打,美国的文化环境与中国截然不同,她完全无法适应美国的文化市场需求,几篇试水之作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张爱玲出身于上海落魄豪门,她的作品常以上海为时代背景,主角也多为落魄且痴情的女性,这样的作品怎么能在美国获得成功呢?

走投无路下,张爱玲只能住进了慈善机构的宿舍,那里住得多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居住环境可想而知。

1956年2月,张爱玲离开慈善宿舍,搬到了纽英伦州的文艺营,这里是专门为穷苦文艺工作者提供住处的慈善组织,居住环境好于先前的慈善宿舍。

在这里,张爱玲认识了年长她三十岁的德国剧作家赖雅,相识仅仅半年,她就和赖雅举行了婚礼。

据传言,张爱玲之所以嫁给赖雅,是急着想在美国找个依靠,她以为赖雅能够给好莱坞写电影剧本,必然是富有的。

可赖雅却是个花钱大手大脚,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光蛋,他往往是在没钱花的时候,才会勉强写点剧本混口饭吃。

在与张爱玲结婚后不久,赖雅就突发中风,然后瘫倒在了床上。

张爱玲非但不能依靠赖雅,反而成了赖雅唯一的依仗。

从1956年结婚,到1967年赖雅离世,他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和赚钱的能力,成了张爱玲沉重的负担。

为了赚钱养家糊口,张爱玲不得不放弃她一直以来的小说事业,转而去为一些庸俗的电影和电视剧写剧本,有时候她甚至还要乘飞机往来于香港和台湾之间,为各种剧本操劳奔波。

在1967年赖雅离世后,张爱玲的运气和经济情况开始有所好转。

她得到了一些知己的帮助,得以从事一些简单的翻译工作,赚取她急需的生活费,她的一些积压的小说也开始发表,为她提供了还算可观的收入。

1972年,张爱玲搬到了美国洛杉矶,此时,她所有的孤傲与清高早已在一次次的磨难中荡然无存。

在给友人的信中,她写道:“投稿都是为了实际的打算,无论写什么都只是为了赚钱。”

自1972年到1995年离世,这段时间张爱玲一直住在洛杉矶,她不停地搬家,不停地流离。

一方面是因为她孤寂,除了几个亲密的友人,她甚少与人来往。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病痛与蚊虫的折磨,张爱玲受她母亲影响,患有一定的洁癖,如果发现家里出现了跳蚤,就一定会选择搬家,同时她还患有严重的皮肤病,脸上长了不少异样的斑纹。

所以在死后,她不允许任何亲近之人看到她的遗体。

后记

独自隐居二十多年后,张爱玲在1995年中秋节到来前孤独地死在了家中,死前无人陪伴,死后还需要警察来发现她的尸体。

同年9月19日,她的友人林式同将她的遗体火化,并遵照她的遗嘱,将骨灰洒进了大海。

张爱玲远在香港的友人宋琪得到了她所有的遗产,没有给远在上海的弟弟留一文钱。

宋琪是张爱玲创作电视剧剧本时的编剧,曾经在张爱玲最危难的时候帮过张爱玲。

在张爱玲死后,她的作品在华语圈再度爆红,她的不少小说被翻拍成了电影和电视剧。

作为一位文人,张爱玲的职业生涯无疑是成功的,她的出身和所受到的教育,铸就了她文字的根基。

在她的小说里,能窥见三四十年代上海最隐秘、最繁华,也最糜烂的一角。

但也正是由于她童年的悲惨经历,造成了她两段婚姻的失败,给她的人生带来了长久的痛苦与折磨。

在张爱玲留下的小说与散文中,我们找不到任何描述她两任丈夫的只言片语,对于父亲与后母,她也几乎都只有记恨与不屑。

或许,作为一个人而言,她的人生实在谈不上幸福。

张爱玲《花凋》:生活越是不完美,越要爱自己

故事的开端从一墓志铭说起。

"川嫦是一个稀有的美丽女孩子……十九岁毕业于宏济女中,二十一岁死于肺病。…爱音乐、爱静、爱父母、……无限的爱,无限的依依,无限的惋惜等等文字"。——题名:爱女郑川嫦之墓

一位年轻美丽女人,因为生活在旧代,因为病痛得无情早早得失去了生命。

她是一位可怜之人。

正是因为她的可怜,引起人们的极大反思。

这是张爱玲《花凋》里一位小人物,写满人性的悲、苦、凉薄和不公。而命它的不公,不单是注定,也是自己亲手一蹴而就的。

为什么川嫦如此之苦,让我们一起去看看。

01 没有自我的人生,不完美

主人公川嫦出生在一个弄堂里,父亲是个遗少,是位巨婴,酒缸瓶里泡着的孩尸,母亲一开始也是个能手,刚嫁过来还有点私房钱,只怪父亲是个哄钱的好手,把钱都骗光了去。

真不知道郑家是穷还是富,住着一栋洋房,床却只有两张,雇了几位佣人,拖欠人们工资,家具是借来的,抽屉里却有更流行的唱片,家里一堆零食,全家能坐车去看电影,却买不起孩子的钢笔头,孩子蛀牙了也没钱补。

表面上看似过着优越的生活,背地里一地鸡毛。

川嫦在家排名第四,上有三个姐姐,下有三个弟弟。

“川嫦是姊妹中最老实的一个,言语还慢,又有脾气。她是最小的一个女儿,天生要被大的欺负,下面又有弟弟,占去了爹娘的疼爱,因此在家不免委屈。”

平日里们就算再好的家庭,都有权力之争,更何况是贫苦且缺乏物质的年代,得到一件心仪的东西,实属不易。

于是乎,川嫦常年被打压。

“小妹适于学生生派的打扮,小妹这一路的脸,头还是不烫的好看,小妹穿衣服越素越好,难得有人配穿蓝布褂子,小妹倒是穿蓝色长衫顶俏皮。”于是川嫦终年穿着蓝布长衫,夏天浅蓝,冬天深蓝。

留给川嫦的还有一堆红黄色袜子,三姐妹不要的那件大衣,还笑着称小妹穿起来真可爱。

然而对于没有自我的川嫦来说,一切都是顺从,从不反驳。

加思?斯坦曾说这一句话:“你的心,决定你看见的,我们是自己命运的创造者,不管是出于意愿还是无知,我们的成功或者失败都不是别人招致的,而是自己决定的。”

唯有自己是命运的主宰者,你越后退,别人越前进。所以,千万要勇敢说不,唾弃自己不想要的,争取自己想要的。

川嫦不是的,她顺从姊妹的,从不说不,以致她

常年卑微,很被动,很压抑,过着没有自我的人生。

川嫦她勇敢说不,或许是另一种完美的人生。

02不能相濡以沫的情感,不完美

平日里郑家对子女没有严格的训练,不能当女店员、打字员,她们的唯一出路,做“女结婚员”。

郑家本不富裕,也希望女儿能早点嫁人,减轻些家庭负担。后经家人介绍认识一位回国的留学生,这人习医,名叫章云潘。

起初川嫦对章云潘无感,并嫌弃他不够格,但是,经过几次相处,画风一转,又爱上了。

后川嫦因为生病,章云潘天天来陪川嫦打空气针,打发川嫦心中的疼痛,可是,这一病,就病了两年,成了骨痨。

过去,中国有句名言: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还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对情人,要在病床前坚守一辈子,难。

可以评价章云潘无情,也可以说章云潘是为了以后幸福的婚姻生活,他选择了放弃川嫦,另寻一位女子。

川嫦也知道的。

“川嫦见了这容貌平常,之一个不可理喻的感觉便是放心。第二个感觉便是嗔怪她的情人如此没有眼光,曾经沧海难为水,怎么选了这么一次等角色,对于前头是一种侮辱。第三个也是最强的感觉是愤懑不平,因为她爱他,她认为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前者因为爱,所所以在乎他,后者是因为现实,所以选择躲避她。

世上不能相濡以沫的爱情,终将散场。

故事告诉我们:单方面的爱情是不成立的,我可以爱你,也可以娶你,但是我不能拥有不幸福的婚姻,如果是,我宁愿选择不要。

世事皆无情,但也无可奈何。

03 越是不完美,越要爱自己

川嫦在文中讲道:“总之,她是个拖累,对于整个世界,她是个拖累。”

她受不了人世间的痛苦,开始沮丧,想早一点了了自己。

于是她背着家人上了一辆黄包车,手里抓着五十元钱想去买安眠药,然后再开个房间,终结自己的生命,但是她没想到,现在的物资涨那么快,五十元钱已经买不了药了,又没有医生开的证明,她只好再次坐上黄包车,在西菜馆吃了一顿饭,在电影院坐了两个钟头,直到夜晚才回家。

家人寻寻觅觅去找她,直到她回到家的那一刻,才安下心来。

之后,郑夫人在一个路口发现了一家小鞋店,心头一震,给大小买了两双鞋,拿过去给川嫦试了下,并感叹道“”这种皮看上去倒很牢,总可以穿两三年呢”。

谁知,川嫦竟死在了三个星期后。

生命的时长,不竟让人感叹:时间像是一条长长的河沟,永远不等人,在有限的生命里,一定要好好热爱自己。

当你越觉得别人不爱你时,越要好好爱自己。

当你觉得时间越紧促时,越要好好利用时间。

当你觉得世界上的人都对你不好时,越要好好对待自己。

《花凋》:人情如纸薄,世事如棋新

“川嫦是一个稀有的美丽的女孩子……爱音乐、爱静、爱父母……无限的爱,无限的依依,无限的惋惜……知道你的人没有一个人不爱你。”——《花凋》

这是张爱玲的小说《花凋》的开头,一个名叫川嫦的女子墓上刻下的内容。

看起来,她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女孩,即使逝去多年,父母还想着给她修葺一下墓碑,祭奠一下亡灵。

但是,张爱玲又立刻打破了这层美丽的幕纱,揭穿了这个美丽的谎言。

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也伤钱

川嫦是家里的第四个女儿,和三个姐姐相比,她个性木讷,不善讨好,时不时还会发点儿小脾气。

她算不上讨喜,也不受家人的宠爱。

姐姐们没出嫁前,为了从她这儿捞点儿好处,多几件漂亮衣服,一边把挑剩下的衣服塞给她,一边极尽冷嘲热讽糊弄她:

“小妹这一路的脸,头发还是不烫好看。小妹穿衣服越素净越好。”

“这种红黄色的 *** ,小妹穿了,一双腿更胖,像德国香肠。”

“小妹不能穿皮子,显老。”

因为嘴不够甜,性情不够泼辣,也没那么遭父母待见。

即使是睡在一个大洋房里,但却每天都在打地铺。

对于她父亲郑先生这种遗少而言,面子得有,里子怎么样就不那么重要了。

等到姐姐们都出嫁后,她不仅变得漂亮了起来,连母亲对她也愈发上心:着急给她张罗婚事儿。

于是,母亲拜托大女婿给她介绍了一个留学生章云藩。

先开始,川嫦对他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俩人就像朋友相处着,慢慢地,川嫦发现对方并没有嫌弃她一团乱的家,也就对他动了心。

虽然父亲也没有阻止他们的婚事,但还是心痛地总说准备嫁妆,太费钱了。

就这样,川嫦和章云藩的婚事儿差不多定了下来,她初尝了爱情的美好,也对未来满怀期待。

但是,一场肺病的突然来袭,却突然打破了这份平静。

她也没有因为生病,而被优待:

因为怕被传染上,父亲基本不进她的屋子,最多是隔着门和她说几句话。

姐姐们虽原本也不亲近,但至少还能说上两句话,现在却变着法地躲她。

起初,父亲还愿意为她花点儿钱。但是,看着她日渐消瘦,一病就是两年,甚至发展成了骨痨,想站起来也很难,父亲也没了心气儿。

看着药房里有一味比较贵的药,就和自己老婆郑夫人发着牢骚:“如果明儿她死了,我们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但他手里也不是没钱,而是想把这钱花在找姨太太这种“开心事儿”上,反正儿女那么多,死一个也不打紧。

和其他人相比,母亲显然更爱自己的女儿。不仅日日照顾,而且还请了自己的准女婿来为小女儿宽心,甚至也想过用自己的私房钱来给女儿抓这续命的药。

只是,一想到这钱是自己和丈夫斗智斗勇一辈子才攒下来的,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给女儿花钱了,不仅会暴露她有私房钱的事儿,而且她也总觉得,女儿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凭什么只要自己“放血”。

而且,丈夫宁愿花钱买笑,宁愿花钱多讨个姨太太,也不愿意花钱买哭,为女儿来续一次命,自己又何必呢?

这一思量,也就放任了川嫦的死亡。

川嫦离世的时候,只有21岁。

让如此花季少女就此陨落的张爱玲,设计得也很巧妙,郑川嫦这短暂的人生,让她自己体会了什么叫做“正穿肠”。

21年的短暂光景,不仅缺钱,而且缺爱。

虽本来也算一个贵族 *** ,但奈何父亲这坐吃山空的颓废,不仅败光了这个家,甚至让她连命都搭了进去。

更为讽刺的是,父母愿意花钱来修葺一座墓碑,来让他们的爱“永垂不朽”,也不愿意花钱来给川嫦续命,让她感受人世间的美好。

毕竟,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也伤钱。

川嫦到死也没过过什么富足生活,更没怎么尝到过被人捧在手心是什么感觉。唯一有那么几次感到温暖的时刻,也被章云藩在日后打得粉碎。

本来也算一个贵族 *** ,但奈何父亲这坐吃山空的个性,不仅败光了这个家,甚至让她连命都搭了进去。

更为讽刺的是,父母愿意花钱来修葺一座墓碑,来让他们的爱“永垂不朽”,也不愿意花钱来给川嫦续命,让她感受人世间的美好。

在现实面前,“情”轻如草芥

生命的前十九年里,虽然过得不算肆意,但是小资的生活水平,依然让川嫦对爱情有个美好的梦。

花凋 张爱玲,花凋张爱玲在线阅读-第1张图片-

一直以来,她都幻想着,如果有一天,父亲发财了,自己就有机会进入大学的校园,甚至会有一场罗曼蒂克的邂逅,遇上一个可心人,相守到白头。

显然,父母不会应允她的想法,他们只想着怎么能少花钱,将她嫁出去,赚个好女婿。

所以,才有了她和章云藩的相识。

起初,川嫦并不喜欢这个叫章云藩的人,觉得对方哪里都“不够”,他不够高,也不够黑,完全没有一点体育生的气魄。

但接触久了,川嫦发现,章云藩温柔、敦厚,家境殷实,而且还有绅士风度,即使撞见了川嫦父母的争吵,看破了川嫦内心的窘迫,也没有因此而看不上她。

如此,川嫦便慢慢掉入了他的温柔陷阱。

只是两人交往没多久,在川嫦期待着可以和这个未婚夫有进一步发展时,她却生病了。

作为医生的章云藩,作为准爱人的章云藩,在川嫦母亲的拜托下,承担起了照顾川嫦的工作。

一开始,他来得勤快,时常哄着川嫦,说等她病好了就结婚这样的甜言蜜语,哄她开心的同时,也为了让她宽心,好好治病。

只是,日子一长,川嫦家里不愿意再给她在病上花钱,而川嫦自己也愈发形如枯槁,章云藩也就起了别的心思。

他和医院里的一个小护士好上了。

作为医生,他是尽职的,因为此时的他,也还是雷打不动地去看川嫦,可他的到访,也并不是出于爱意了,所谓的“等她”也不复存在。

可这一切川嫦都被蒙在了鼓里,还傻傻地想着自己病愈后,与对方结连理。

爱与不爱这件事,不用他人多说,自己就能分辨。看到章云藩对自己越发客气,川嫦也隐约察觉出了问题。

于是,眼看瞒不住了,川嫦的母亲就跟她说了实话:章云藩早就跟别人好上了,自己打牌时,也见过那个女人了。

后来,那个小护士,也总是跟着一起来,表面上说是想让川嫦得到更好的照顾,但其实就是想监视章云藩,防止两人旧情复燃。

如果说这个护士是个俊俏的大美人,川嫦到也不在乎什么。只是,这个护士是个五短身材的粗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身体健康。

是啊,章云藩即使曾经爱过川嫦的容颜,爱过川嫦的身姿,爱过川嫦的性子和气质。

但是,作为医生的他明白,在这个年代,人只要一生病,就等于一只脚迈入了地狱。

有没有钱治病是一说,能不能治得好又是一说。现实一点儿又有什么不好呢?

只是,这却对川嫦的打击太重了。

在得知章云藩找了这样一个人时,川嫦说:“曾经沧海难为水,怎么选了这么一个此等角色,对于前头的人是一种侮辱。”

但川嫦心里头也清楚,章云藩比自己大那么多岁,家里又逼得急,找一个能够操持家的贤妻良母才是头等大事儿。

所谓的爱情,在现实面前,又有几斤几两呢?

没有物质的爱情,像一座没有地基的大厦,只要风雨以来,就会飘摇欲坠。没有现实的爱情,就像天上的云彩,看着那么曼妙,但却始终抓不住。

曾经的海誓山盟,一转眼,就会变成空中楼阁。

川嫦心里苦,可她又能怨谁呢?

人情如纸薄,世事如棋新

“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这是川嫦在病床上才明白的道理。

毕竟,人这一辈子,往往是人情如纸薄,世事如棋新。

在你得势的时候,身边的人能够得利,自然层层围绕;在你失势的时候,身边的人看不到一点价值,自然就会一拍两散。

看着父亲,哪怕是躺在床上抽大烟,都不来看自己一眼,哪怕是花钱出去找乐子,也不愿意给自己治病,就明白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看着母亲,虽然有心照顾自己,但始终是更爱她自己一些,因为害怕被发现藏了私房钱,就狠心放任自己的病情不管,就清楚自己已经成为一个累赘。

看着章云藩,宁愿找一个有肉感的人,也不愿意成天面对自己的病容,就知道自己怕是命不久矣。

而他的那个新女友,日日也都跟着来,似乎此时的自己,才是第三者。

所有的人,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爱,他们对于自己不是同情,不是期待,而是嫌弃。

而对于读过几天书的川嫦而言,她希望,自己的死,也能够是美的,也是可以充满诗意的,而不是在别人的嫌弃中这样离去。

所以,她拖着脆弱的身体,想再去看看这外面的世界,让自己身上的霉味可以被太阳晒一晒。

只是,走在街上的她,似乎也没办法感受到太阳的温度,所有人都指着她说,看这人瘦得怕嘞。

有多瘦呢,更是有人指出,她瘦得像个大白蜘蛛。

她有多钟爱健康、黝黑的男子,老天就有多愿意和她开个玩笑,让她以最瘦削、最病弱、最惨白的方式离去。

但是,此时的她只想一心寻死,甚至把自己这么多年偷偷攒下的50大洋全部拿了出来,只想去买一瓶安眠药。

可天不遂人愿,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年代,她的全部身家居然买不起一瓶安眠药了。

寻死不成,求生不成,她只能继续在全世界的厌恶中继续煎熬。

此时的她,也更加明白,世界对于他人的悲哀并不是缺乏同情,比如说秦雪梅吊孝,小和尚哭灵,小寡妇上坟,都不难使人恸声一哭。

只要是戏剧化的,虚假的悲哀,他们都能接受。

可是真遇着上了一身病痛的人,他们只会用嫌弃的眼光,躲得远远的。

她躺在自己的地铺上,闻着自己日渐发霉的身体,就这样,一日日接近死亡,一日日接近腐烂,一日日接近地狱,或者,也是天堂。

说来也可笑,没有钱的时候,不能选择耀眼的生,也不能选择体面的死,所有的悲哀,都变得有迹可循。

而这一切,或许都是因为一个人,把自己生命的意义,全部寄托在了别人身上,当别人无法认同这个人的时候,她的世界就崩塌了。

她不仅身体濒临死亡,思想也变得真空。

感情好不好,谈一次钱就知道了

郑川嫦,虽然可怜,但也可悲。

可怜的是她缺钱也缺爱,可悲的是她把改变人生的希望,全部寄托于他人身上。

一个人,永远不能背负起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毕竟,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其实,人这一辈子,如果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必须要有独立的资本。

因为现实会告诉你,人的感情好不好,谈钱才能知道,无论是你的父母、爱人还是兄弟姐妹。

所以,生而为人,不仅要经济上独立,有自己谋生的手段。而且在思想上也要独立,不因他人的评价而随意否定自己,更不因他人而随波逐流。

自己的人生,只有建立起自己的人生价值体系,才能够真正寻得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可惜,郑川嫦没有机会了。

也许,如果她真的痊愈,她的人生,会继续被家人支配、会听从丈夫安排,平淡无波澜地走过一生。

又或许,如果她没有病,在未来会上此前一直期望的大学,会看到更广阔的天地,闯出自己的人生。

但可惜的是,人生没有如果。

张爱玲作品的苍凉美学



张爱玲出身于没落的贵族家庭, 曾外祖父李鸿章, 祖父张佩纶都是近现代史上的有名人物, 但到了张爱玲的父母这一代, 风光已经不在。父亲是典型的纨绔子弟, 吸 *** 、逛窑子, 在家中脾气粗暴, 母亲却接受新思想的洗礼, 是一个新时代女性。在张爱玲童年时期,父母感情不和, 最终离异。张爱玲跟随父亲和后母生活,中学毕业时出洋留学的想法遭到父亲的反对, 张爱玲私自离家去找母亲, 父亲得知后把她关在小屋长达半年之久, 甚至扬言要打死她,这使张爱玲看透了父亲的冷漠。后终因忍受不了父亲淫逸的生活和后母的无情于1938 年离家出走, 从此断绝了与父亲的联系。在张爱玲的成长过程中是没有感受到家庭亲情的, 父亲带给她的是粗暴, 母亲留给她的也不是柔情, 而是一种强烈的自我意志。在这样一种家庭背景下长大的张爱玲, 对家的感受是残缺的, 在张爱玲的心灵里亲情变得冷漠遥远, 取而代之的是苍凉的意味。这也许就是造就她作品独一无二风格的原因吧。 张爱玲的小说多数选择爱情、婚恋作为写作内容,描写最真实的平凡人的生存状态、刻画他们的形象、剖析他们的心理、解读他们的人性。将人生、女性、苍凉美三者结合起来,张爱玲在《自己的文章》中写道:“我不喜欢壮烈。我是喜欢悲壮,更喜欢苍凉。壮烈只有力,没有美,似乎缺少人性。悲剧则如大红配大绿,是一种强烈的对照。但它的 *** 还是大于启发性。苍凉之所以有更深长的回味,就因为它像葱绿配桃红,是一种参差的对照。”在这种对照下,我们可以体会到张爱玲的小说始终都笼罩着一种可喜的讽刺,讽刺中透着淡淡的荒凉。一读张爱玲的小说,不管是没落的封建社会时期,还是沦陷时期的沪港洋场,无不透着阴森森的荒凉。可以说,张爱玲小说的底色就是荒凉。 张爱玲的小说环境总是阴暗,透着沉闷的压抑感,就像无边的荒野里,有个哀怨的胡琴咿咿呀呀诉说着生命荒凉的轨迹。环境的描写对于小说主旨的表达和人物形象的刻画都有很重要的作用,张爱玲就是巧妙的利用了对环境细致深刻的描写,才创作出了一个个荒凉的故事。张爱玲小说中对环境荒凉的描写,最突出的表现在色彩、意象和时代背景的荒凉上。张爱玲的小说环境总一样。是阴暗,透着沉闷的压抑感,就像无边的荒野里,有个哀怨的胡琴咿咿呀呀的在响。 张爱玲小说的色彩都是参差对照的,在大红大绿的色彩对照下,不是喜气洋洋、一片祥和的安逸,而是透着阴冷的、陈旧的荒凉。在她那里这是她追求的独特风格,不是大红就是大绿,在这种美学对照下透着无尽的荒凉感。这种色彩的荒凉感主要表现在人物的衣着色她笔下的人物尽管总是光彩艳丽、衣着华美的,但是光鲜的衣服总是在搭配上透着丝丝冷冷的不协调,给人一种美的荒凉。比如“雪青”这个词,在张爱玲小说中不同的人物身上都有出现过,“雪青印度旗衫”、“雪青 *** ”等,最典型的就是《金锁记》中曹七巧的出场,“一只手撑着门,一只手撑了腰,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条雪青洋绉手帕,身上穿着银红衫子,葱白线香滚,雪青闪蓝如意小脚裤子……”。“雪青”色是一种近似于青莲紫色、紫罗兰色的颜色,来源于紫罗兰花,它是紫色中偏冷的部分有雪的清冷之美。这个词在张爱玲的小说中,突出的就是冷,人物的冷艳美。在冰冷的外衣包裹下,就预兆着曹七巧这个人物的命运会是不幸的,同时也透露着小说的荒凉,再华美的服饰,也遮挡不住内心的荒芜。 另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她穿着一件及地长袍.是最鲜辣的潮湿的绿色,沾着什么就染绿了……似乎做的太小了,两边迸开一寸半的裂缝,用绿缎带十字交叉一路络了起来,露出里面深粉色的衬裙”。“绿”、“红”在光学系统中是互补色,这两种色光以适当地比例混合而能产生白色的感觉,所以在人们的常识中,做衣服一般不会用互补色,也不会搭配互补色的衣服。但是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却频繁的出现这种互补色,尽管这种色彩可以使衣服单个看起来鲜艳、惊艳,但整体都不免给人一种虚无,空白感。再联系小说主旨来看,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感情在时间、地点都不对的情况下,还要在一起,这注定是场悲剧,就像小说多次出现的这种互补色一样都将归于空白,因此也奠定了小说整体的荒凉感。

张爱玲小说的荒凉还在房间的摆设上,封建贵族的房屋摆设看着总是高贵华美、富丽堂皇的。可是随着时代的没落,那些曾经的贵族大家在风起云涌的浪潮中从此一蹶不振。我们再回头看那些具有年代感的东西就会感觉它们都透着冷冷的陈旧感,散发着浓重的樟脑球的味道,满眼都是一片荒凉的景象。在《倾城之恋》中,白流苏面对亲人的指责和冷嘲热讽,看到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竟然是这样的,“朦胧中可以看见堂屋里顺着墙高高下下堆着一排书箱,紫檀匣子,刻着绿泥款识。正中天然几上,玻璃罩子里搁着珐琅自鸣钟,机括早就坏了,停了两年多了。两旁垂着朱红对联,闪着金色寿字团花,一朵花托住一个墨汁淋漓的大字”。封建旧社会家里紫色的匣子,朱红对联应该是最常见的摆设,这也是没落贵族的象征。在浓浓的古典氛围里,我们感受到的是一个家道中落,腐朽颓败的家庭,里面住着冷漠无情的人,逼着不幸的人进入更大的不幸中去,最终使人成为一个飘零者,倾城之恋》中白流苏看到香港的样子,“那个 *** 辣的下午,望过去最触目的便是码头上围列的巨型广告牌,红的,橘红的,粉红的,倒映在绿油油的海水里,一条条、一抹抹 *** 性的犯冲的色素,窜上落下,在水底下厮杀得异常热闹。”在这里,她用红绿两种色调绘出一幅杂乱无序的色彩图来表现触目的海边景色,这些不协调的色彩逼真得写出了香港的混乱,营造一种荒凉的基调,为故事情节的发展埋下伏 张爱玲小说里的意象是丰富多彩的,午后的太阳、阴森的月亮、不可多见的镜子等等。文艺理论家庞德曾说过,“一个意象是在瞬息间呈现给人以一个理性和感情的复合体。”可以说,意象是一种独特的审美复合体。不管是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太阳,冰冷冷的月亮,还是透视人性的镜子都是张爱玲小说荒凉的美学风格的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一提起张爱玲小说中的意象,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月亮,对张爱玲推崇备至的夏志清曾经说过,“张爱玲世界里的恋人总喜欢抬头望月亮——寒冷的、光明的、朦胧的、同情的、伤感的、或者仁慈而带着冷笑的月亮。”典型的例子就是《金锁记》中,“隔着玻璃窗望出去,影影绰绰乌云里有个月亮,一搭黑,一搭白,像个戏剧化的狰狞的脸谱。一点,一点,月亮缓缓的从云里出来了,黑云底下透出一线炯炯的光,是面具底下的眼睛。”这段对月亮的描写出现在曹七巧和儿子长白对话之后,七巧生命里只有她儿子这一个男人可是连这个男人也娶妻成为别的女人的丈夫,她顿时感到身边已经没有人可以留住,所以七巧不让儿子回房,母子俩人边抽 *** 边议论左邻右舍乃至长白夫妻的隐私。狰狞与怪诞的月亮意象同七巧的变态心理是同质的。月亮下的一对母子,母亲不像母亲,儿子不像儿子,这是何等的悲哀。张爱玲小说就是用“月亮”这一意象在渲染悲凉氛围的同时凸显小说整体的荒凉风格。 张爱玲小说中的另一个意象就是太阳,一直以来人们都把关注点放在月亮和镜子上,而忽视了太阳这一意象在小说荒凉的美学风格中所起到的作用。太阳这一光和热的主要来源,与张爱玲小说的整体情调一致,在她的笔下也沾染了荒凉的感觉。典型的描写是《金锁记》中,“敝旧的太阳弥漫在空气里像金的灰尘,微微呛人的金灰,揉进眼睛里去,昏昏的。”这是七巧进入姜公馆看到的“太阳”,小说用“敝旧”这个词形容太阳,读者可能觉得有失偏颇,其实这是张爱玲小说创作的一个特色—赋予意象时代的影子。“敝旧的太阳”就像没落的满清贵族,民国之后仍然坐享显赫的家世,过着奢靡的日子。太阳光就像金子的灰尘,容易让人头晕,迷失。这也与小说要塑造的人物和表达的主题相吻合。在姜公馆这个没落豪门里,那些遗老遗少对金钱的欲望更加的强烈,在最基本的亲情关系中金钱永远占据主导地位,这是何等的悲哀。太阳这一意象就像一个讽刺者, *** 裸的将人性的丑恶表现,为一个个悲哀的故事添上荒凉的色彩张爱玲笔下的人心是那么寒冷、荒凉。一颗颗的心是迷失的,是孤单的,在自己的家里,也永远有着异乡人的凄楚。《花凋》中的郑川嫦的父亲不肯花钱给她治病,因为她的病治不好了,家里亲人想的竟然是“明日她死了,我们还过日子不过?”自己的至亲骨肉做父母的都可以这么狠心,可见人是多么的自私。张爱玲通过对这个没落时代家庭的叙述,揭露了虚假、自私的旧家庭,也展示了“家”在温情脉脉的面纱下,人情、亲情的自私。《之一香炉》中葛薇龙的姑妈也是作为一个亲情者出现的,她为了自己的贪欲,也为了自己隐秘的复仇心理,设下圈套让自己的亲侄女往里钻。如果世间最可靠的亲情也不能相信的话,那么还有什么是我们可以依赖的。张爱玲就是要在亲人之间表现人性自私的一面,在人们认为最牢固的感情面前,揭开那些自私、丑陋的嘴脸。

小说中人的自私不仅表现在亲人间,就是夫妻、恋人间也是自私的。《留情》中的敦凤在心里盼着丈夫的前妻早点死掉,可她对丈夫一点感情也没有,即便是这样,她也要霸占着他。女人的自私在这里表现为无穷的占有欲。《倾城之恋》中男女主人公“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他们之间在一起始终都是为了从对方那里获得好处,两个都是精刮的人,算盘打得很仔细,目的就是为了经济上的安全。爱情本是世间纯洁的情感,双方都想把更好的给予彼此,可是张爱玲笔下的爱情却是掺杂了太多的物质的东西。他们的结合不是因为感情需要,而是生活所迫,为了满足自己内心自私的想法,这样的结合也注定不会幸福。 张爱玲笔下的人物就是这样的无爱无情,都在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不顾他人的生死,甚至将他人至于水深火热之中。《金锁记》中的姜公馆里没有不自私的人,曹七巧是个典型的典型,为了财产,她赔进了自己,又赔进了儿子和女儿。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她一点也没有同情曹七巧,而是把评判的权利交给了读者。这或许是张爱玲小说的另一风格,对于错,是与非,她相信在每个读者的心里都有一杆不一样的称。读者评判可能不同,但是荒凉的人物命运却始终萦绕在脑海中,人本质的自私也时时拷问着我们每个人的内心。张爱玲曾经说过,“回忆总是令人惆怅的,过去的美好只会使人感到一切都已完了,而过去的烦恼,只会使人再度烦恼。”回忆的语调就像讲一个古老的故事,讲的人是眷恋的、哀伤的,听的人则是萧瑟的、恍惚的。张爱玲就是用回忆的语调哀伤的讲述着一个个荒凉的故事。

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 张爱玲《花凋》

花凋,即“花雕”,源自江南旧俗。相传富家养女,女儿满月那日要开曲酿酒,并将酒灌装在有花纹和彩绘的坛子里,封坛留存,故曰“花雕”。

此酒长年深埋地下,及至女儿大婚之日再取出与宾客共饮,并由女儿带至婆家作为陪嫁,此谓“女儿红”也。但如若女儿早逝,花已凋谢,此酒又谓之“花凋”,只为纪念“花之凋落,女之早夭”,故又有“来坛女儿红,永不饮花雕”一说。

按照这个习俗,郑家夫妇怕是要饮一回“花凋酒”了,因为他们刚刚失去了一个女儿。

早逝的是他们的四女儿,名叫川嫦,得了肺病,前后拖了两年多,花了家里一些钱,还是没留住。对于她的早夭,父母是很有些伤心的,但也仅限于伤心而已。

1.

川嫦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呢?不太好形容。这里的不好形容不是说她性格刁钻、有什么古怪之处,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作修饰。而是不论是性格还是容貌,她都是不甚出众的,普通的犹如一张白纸、一片落叶,简单到无需形容,人们看过了也就看过了,没谁会对白纸、落叶留下什么特殊的印象。

川嫦出身于怎样的一个家庭呢?也不太好形容,因为“说不上来郑家是穷还是阔”。呼奴使婢的一大家子人,佣人们却是因为积欠工资过多,不得不做下去;住了一栋大洋房,家具却是借来的,床也只有两张,女儿们每晚到客房打地铺;全家经常坐汽车去看电影,买很多零食吃,但是孩子蛀牙了却没钱补,甚至在学校里买不起钢笔头……

这样一个在新时代中风雨飘摇的旧家族,你知道迟早有一天它会被时光的洪流卷走,但你不知道“迟早有一天”具体会是哪一天,而且没有被卷走之前,它们一直有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气势。

川嫦的父亲是个醉心于酒精和 *** 的遗少,虽然长得端庄风流,但对生活并没有什么实际益处,挣不来养家的钱,也没什么治家的智慧,于是一家子两个大人、三个儿子、四个女儿活得稀里糊涂,嘀嘀咕咕,明争暗斗的。

川嫦的母亲是一个美丽苍白的,绝望的妇人,嘴上经常教育女儿们说:“好好念书啊!一个女人,要能自立,遇着了不讲理的男人,还可以一走。”可惜自己是完全没有自立起来的,她给自己找的理由是重感情。

但是,那个时代,遇见一个不靠谱、不上进还有些风流的丈夫,女性的命运便一眼见底了,你不能强求她有什么力挽狂澜的想法或者手段。她更大的智慧便是乘家事乱麻一般的时候捞点钱,可是这也是她更大的烦恼,因为她丈夫是哄钱用的一等好手。

川嫦上有三个绝色的姐姐,下有三个不谙世事的弟弟,七个子女中排行老四,应该相当于现代社会家庭中三个孩子排行老二,既要被哥哥或姐姐用年龄、体力和智慧碾压,又要被弟弟或妹妹用年幼、乖巧和无知夺爱。

何况川嫦是姐妹中最老实的一个,长得不算美,头脑也不算聪明,言语迟慢,又有点脾气,可以说像是“没点灯的灯塔”一样毫无出众点,因此她在家里不免受委屈。

2.

川嫦的人生转折出现在姐姐们一个个都出嫁以后,没人比着,衣服也可以尽可能地挑自己喜欢的穿,川嫦也突然地漂亮起来了。

她本来痴心地想着等爹有了钱,送她进大学,可惜她的爹既没有那个钱也没有那个心思,“女儿的大学文凭原是最狂妄的奢侈品”,于是,定亲的事情便在母亲的张罗下被提上了日程。

在郑夫人的全权委托下,大姐把姐夫刚从维也纳留学回来的同学——章云藩介绍给了川嫦。章云藩是个医生,起初川嫦还有点儿没看上他,觉得他不够高,不够黑,总之不是自己理想中白马王子的样子,但是连续着见了几次面,她又觉得自己爱上了他。

其实川嫦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章云藩,或者说到底喜欢他什么,也许不过是因为他是她眼前的之一个有可能性的男人吧。她没有机会比较,因为她再没接触过第二个男人。

那个时代的女性,说起来总是有点儿悲催,尤其是像川嫦这样生活在落败的老式家族的女性,她们不能抛头露面到社会上去工作,因为那会降低自己和整个家族的身价,“原来他们已经落魄到需要女人来赚钱养家的地步”;她们也不能安安稳稳地读书求学,为自己镀金,以求将来能在婚恋市场谋得更大的利益,因为家里实在没有闲钱养一个无所事事的富 *** 。

她们唯一的出路便是读几年书,养成一副务实求实、精刮精算的性格,然后踮起脚尖儿尽可能地够到一个家世略比自己好一些的男人,结婚生子,能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已然非常幸运。

川嫦曾经离幸福是很接近的,因为她遇见了“家里有点底子,人也有点底子”的章云藩,两人虽说不上佳偶天成,倒也是两情相悦,难得的是章云藩还能容忍她家庭的一切,她孩子气的父亲,唠里唠叨、又有些神经脆弱的母亲,以及啰哩八索的一大家子。

就在川嫦心里踏实了,准备谈谈恋爱开始迎接新生活的时候,一场猝不及防的病痛击倒了她。

她得了肺病。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有医生男友章云藩的细心治疗,川嫦却始终缠绵病榻不见好转,并且一天天的病态的瘦了下去。

“她的脸像骨格子上绷着白缎子,眼睛就是缎子上落了灯花,烧成了两只炎炎的大洞。”

她的精神时好时坏,好了一点后又坏的比前面更严重,就这样拖拖延延病了两年,竟成了骨痨。

章云藩比她大了七八岁,虽然初病时对她有过“我总是等着你的”这样的承诺,但家里父母屡次催促他及早娶亲,他等不起了,又有了新人。

川嫦从家人嘴中确定了实情后,非常想见见那位叫余美增的新人,恰巧郑夫人也有同样的好奇心,于是,让大姐泉娟出头约了章医生余 *** 来打牌。

余 *** 五短身材,平平常常,并不是一个美人儿,川嫦看到这样的新人情绪相当复杂:之一不可理喻的感觉便是放心了,因为这说明章云藩不是个见色起意的伪君子;第二便是嗔怪,选一个如此相貌平平的人,对前任也是一种侮辱;第三还有些愤懑不平,这时候她才确认自己是真的爱云藩啊,觉得唯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才配得上她爱的人。

论样貌,论性格,论对云藩的态度,余美增没有一样可以和以前的川嫦相媲美,可惜,曾经沧海难为水,现在余的一身“紧张曲折”的胖,便让因病而瘦的离谱的川嫦自惭形秽。

川嫦明白,她这样的身,这样的心,终究是没有气力再争些什么了。

3.

章云藩毕竟对川嫦是动过真心的,再加上总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表面的体面还是要的,即便心里万般想法,临走时还是给川嫦开了方子交给泉娟,推说自己的诊所没有这种药,让他们去各大药房买买试试。

可是,川嫦的父母却顾不得这样的体面了,两人因为买西药价格太贵,嘀嘀咕咕地吵了起来。

“现在的西药是什么价钱,你是喜欢买药厂股票的,你该有数啊。明儿她死了,我们还过不过日子。”

“你的钱你爱怎么使就怎么使。我花钱可得花个高兴……肥鸡大鸭子吃腻了,一天两个苹果——现在是什么时世,做老子的一个姨太太都养活不起,她吃苹果!我们也就只能这样了。再要变着法儿兴出新花样来,你有钱你给她买去。”

郑夫人思忖着要是真拿钱出来就坐实了她藏私房钱的事实,左思右想,唯有托章云藩想办法,可是她没办法直接开口求他,只能去给川嫦出主意怎样逼章云藩就范,她的理由是“现在他有了朋友,若是从此就不管了,岂不教人说闲话”。

川嫦却被这番话攒了心,原来父母已经这样厌弃自己了,自己终究是个拖累,她受不了这痛苦,再加上章云藩新人换旧人的打击,川嫦想早一点结果自己。

隔天早上趁着爹娘没起床,她叫佣人把她背下了楼,并且雇了一辆黄包车,她身边带着五十块钱,打算买一瓶安眠药,然后开个旅馆静静地死去,她想象中的死是凄美的,带点儿惨烈和决绝,但也在人心中留下一道永恒的划痕。

可是,上天不给她这样的机会,物价涨得厉害,五十块钱买不了安眠药,她只得在人们骇异的眼光的注视下吃了西菜、看了电影,闲逛了一天,又回到了家里,此时她才真正明白人生的真相不过是“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 !”

苦撑苦挨地混着余下的日子,川嫦有时候意兴阑珊,闻着新在太阳里晒过枕头都觉得非常平静;有时候又心灰意冷,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有一天郑夫人发现了一家特别便宜的鞋店,就替阖家大小每人买了两双鞋,川嫦虽然整年不下床,也为她买了两双绣花鞋,一双皮鞋。

川嫦瘦得皮包骨,脚上挂不住鞋,还是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脚来踏在皮鞋里试了一试,道:“这种皮看上去倒很牢,总可以穿两三年呢。”

然而,三个星期之后她便死了。

4

川嫦死后,她的父母小小地发了点财,将她坟上加工修葺了一下,使她的坟墓看起来比少年住过的家还要阔气,并且托人撰制了新式碑阴:

“……川嫦是一个稀有的美丽的女孩子……十九岁毕业于宏济女中,二十一岁死于肺病。……爱音乐、爱静、爱父母……无限的爱,无限的依依,无限的惋惜……回忆上的一朵花,永生的玫瑰……安息罢,在爱你的人的心底下。知道你的人没有一个不爱你的。”

可惜,川嫦再也无法感受不到他们的“父母之爱”了。

川嫦有着寂寞压抑的童年和少年,那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真正体谅过她的处境,父母不把她放在眼里,兄弟姐妹们只想着欺压她,不让她争抢好料子、好衣服、好吃的。在这个“明争暗斗”的家里,她是真的不争不抢,不言不语。

直到章云藩的出现,她的生命中才有了一丝微光,这时候父母姐妹兄弟觉得有利可图了,才开始重视她,围着她团团转。后来她病了一场,不仅所有由章云藩所带来的光都消失了,恐怕连她自己都得消失。

读了《花凋》你会觉得人生特别的丧,有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悲凉感,这里面没什么大悲大喜大的起落转折,仿佛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地发生着,但也正是这种“自然、平常”,让人事后觉得胆战心惊,原来我们对那些微小的残忍竟已如此习以为常。

不吵不闹,不争不抢,不爱喧哗,不出风头,电视剧总会给这样的女孩一个艰难的过程和一个美好的结局,但是,真正的现实不会这样,真正的现实只会给你一个艰难的过程,和一个更加艰难的结局。

所以,不论什么时代,适当为自己考虑、为自己争取是很有必要的,要在人群中有自己的位置和闪光点,要让别人尊敬你、重视你,并且知道你也是有棱有角不好惹的。

因为我们在这世上走一遭,并不是为了给他人做陪衬,而是为了活出真真正正的自我呀。

只愿这世间所有的女子皆能平安长大,觅得良人,喝酒的话,来坛女儿红,永不饮花雕!

《半生缘》的衣柜——张爱玲是如何写女人穿衣的?

封面新闻记者 张路延

《半生缘》是张爱玲之一部长篇,原名《十八春》,1950年起,曾在《亦报》连载,但张爱玲似乎对小说不甚满意,于是1966年又改写,名字也变成了如今的《半生缘》。

相比张爱玲其他小说,《半生缘》一直颇受影视剧青睐,各有千秋的顾氏姐妹,前有梅艳芳、吴倩莲饰演,后有蒋勤勤、林心如饰演,如今又开拍了一版,刘嘉玲演顾曼璐,蒋欣演顾曼桢。

相对前两版,新版虽然是“年纪更大”的一版,但与时俱进、经费充足,从剧照来看,服饰打扮也是最时髦的一版。但时髦之外,是否贴近小说就很难说了,毕竟剧照里花样翻新穿衣裳的顾曼桢,小说里只有灰扑扑的旧羊皮大衣。

熟悉张爱玲的读者都清楚,她是自称有 Cloth Crazy的,她留下的不少衣服,如今看仍然时髦,并且先锋。她小说中的人物,更是时时都穿着妥帖的衣裳,毫不吝啬笔墨,比如《半生缘》里,无论顾曼璐还是顾曼桢,抑或石翠芝等,都有不少穿衣的描写,而张爱玲的妙处,更在于穿衣不只是穿衣,它和人物、小说是一脉相承的,如今就来看看《半生缘》里的衣柜。

女主角是顾曼桢,一出场是世钧视角“却有一个少女朝外坐着,穿著件淡灰色的旧羊皮大衣…… 手上戴着红绒线手套”,顾曼桢家里儿女众多,她排行第二,家中全靠当 *** 的姐姐供养,穿旧大衣是很寻常的事,或许还是姐姐传下来的,毕竟是羊皮大衣,值几个钱。

两人还不太熟时,世钧中午下了班,来找叔惠,只有曼桢在,这时的她,是“围着一条红蓝格子的小围巾,衬着深蓝布罩袍,倒像个高小女生的打扮。蓝布罩袍已经洗得绒兜兜地泛了灰白,那颜色倒有一种温雅的感觉,像一种线装书的暗蓝色封面”。

两个人恋爱后,世钧说是一见她就喜欢的,这未必准确,但有好感是肯定的,所以穿着洗发白的旧袍子,也是温雅可爱。

注意这时的曼桢,穿衣服都是素色,并且旧,只有围巾、手套等小件,会有红红的亮色,这和她家庭也有关系,曼璐已经不再是 *** ,蜕变成二流交际花,家里总是人员嘈杂,她已经长成少女,总有避免额外的注意。

两个人开始暧昧时,曼璐也要嫁了,于是“她今天也仍旧穿了件深蓝布旗袍,上面罩着一件淡绿的短袖绒线衫,胸前一排绿珠钮子”,虽然还是蓝布旗袍,绒线衫已经亮起来了,绿珠钮子更是活泼,对曼桢来说,这对她和家来说,都是一个有希望的时期了。

等到曼璐结婚,她和世钧差不多默认了关系,人算很欢喜了,穿衣服也是“新做的一件短袖夹绸旗袍,粉红地上印着菉(通绿)豆大的深蓝色圆点子”。

这里明确交代了她的着装背景,以往永远一件蓝布衫,除了省俭,也是一种自卫的作用,姐姐出嫁了,没有那种复杂的人物关系了,也就没有顾忌了,所以“世钧觉得她好象陡然脱了孝似的,使人眼前一亮”。

叔惠不是男朋友,要迟钝一些,是突然发现她漂亮的,“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旗袍,袖口压着极窄的一道黑白辫子花边。一看见她便怔了怔,曼桢今天怎么这样漂亮?”这时候的曼桢,早从蓝色穿成了粉色,符合她少女的年龄,加上谈恋爱的缘故,整个满溢着喜悦,生出万般风情来。

也有素的衣服,被一鹏发现的,送嫂子的布料“一段瓦灰闪花绸,闪出一棵棵的小梅桩”,于是一鹏笑道“跟顾 *** 那件衣裳一样!我正在那儿想着,她穿得真素,像个小寡妇似的。原来是你送她的!”那时候,送女人总是送衣料,世钧还送过衣料给叔惠母亲,叔惠像她,都长得漂亮,只是家里不富。

这段时期,也是曼桢穿得最漂亮的时期,然后只是转瞬即逝。

世钧回南京照料父亲后,两个人估计得异地恋了,他找曼桢,“就看见曼桢那件淡灰色的旧羊皮大衣披在椅背上”,她似乎只有这件大衣。

她去南京时,应该穿的也是这件,所以世钧嫂子说他眼高于顶,看不上南京的 *** ,但这位上海 *** 也不见得时髦。而等到小说都快结束了,翠芝读到当时她和世钧的情书,想起她,也是陡然冒出这句,“那个顾 *** ,穿着破羊皮大衣到南京来的,还说是叔惠女朋友,我就不信。”

这两处都极妙,女人有些天真的地方,比如都是看衣服看人的。翠芝则总在无意中暴露自己的内心,虽然她总是藏着,也只有这些无意中才能看出来,她倒不在意世钧,只是在意“我就不信是叔惠女朋友”。

然而她毕竟是上海人,还是和其他上海 *** 一样时髦,比如大冬天,依然“脚上穿著一双瘦伶伶的半高跟灰色麂皮鞋”,里面穿着 *** ,所以长了冻疮。

被姐姐、姐夫联手算计后,她还怀孕了,被关在房里,后来生孩子难产,住医院才逃了出去,是隔壁产妇金芳仗义,两口子帮她,金芳夫妇是菜市场卖蛋的,曼桢穿她衣服,是“一件格子布旗袍,一条绒线围巾和一双青布搭襻鞋”,非常朴素家常的逃走了。

之后,几乎再没有写她的打扮,曼桢也变成了一个没有希望的人。

后来,曼璐死了,为了孩子,她跟了祝鸿才,也是说“她完全无意于修饰,脸色黄黄的,老是带着几分病容,装束也不入时”,想来曼桢那样的,也只有爱一个人才会打扮吧,但世钧早结婚了,两个人还误会着对方。

女二是姐姐曼璐,她出场,是在打 *** ,“穿着一件苹果绿软缎长旗袍,倒有八成新,只是腰际有一个黑隐隐的手印,那是跳舞时人家手汗印上去的”。

相比曼桢来说,她衣服总是新的,娇艳欲滴,毕竟跟职业有关系,然而曼璐总有些魔幻的气质,比如衣服上的黑手印,看上去有一些恐怖的意味。比如她的化妆,“红的鲜红,黑的墨黑,眼圈上抹着蓝色的油膏,远看固然是美丽的,近看便觉得面目狰狞”。曼桢看她有点恍恍惚惚,不能相信这是她的姊姊。祝鸿才看着同样的脸,却是销魂荡魄。

曼璐是偏爱紫色的,这在后面会有说法,她和祝鸿才要结婚时,两个人都算计,闹的不愉快,于是,她“脚上穿著一双白兔子皮镶边的紫红绒拖鞋,她低着头扭着身子,用手抚摸着那兔子皮,像抚摸一只猫似的。尽摸着自己的鞋,脸上作出一种幽怨的表情”,本来两个人僵持着,祝鸿才也就顺势退了一步。

于是,皆大欢喜。祝鸿才充大方,说弟妹们“每人奉送一套衣服”,曼璐却脸上有一种惭愧之色,她大张艳帜时,是见过世面的,祝鸿才上不了台面,曼桢看姐姐惭愧,也为她心酸,这时候,还是姐妹情深的。

等到曼璐从良后,不再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她这个年龄,浓妆艳抹固然更显憔悴,但是突然打扮成一个中年妇人的模样,也只有更像一个中年妇人”,她去买布料,伙计劝她买蓝色,大方,她赌气,还是买紫红色,还是离不开紫。

终于揭开紫色的谜底。

初恋情人豫瑾来了,两个人是因为曼璐当 *** 养家主动分手的,男的翻篇,女的还顾恋旧情,于是豫瑾“看见一个穿紫色丝绒旗袍瘦削的妇人”,想起“从前她有件深紫色的绸旗袍,他很喜欢,冰心有一部小说里说到一个紫衣的姊姊,他写信就这样叫她”,不确定曼璐是不是故意穿紫。

曼璐一生是没有什么柔情回馈的,对家人付出虽说是自愿,但也有不甘心,所以对曼桢有隐约的嫉恨,毕竟她牺牲了自己,同样是姊妹,偏偏她就没有了前程,豫瑾是她一生中最值得留恋的时期,所以有依恋,不料对方急于撇清关系,于是“身上穿着那件紫色的衣服,顿时觉得芒刺在背,浑身都像火烧似的。她恨不得把那件衣服撕成破布条子”。

这件紫色丝绒旗袍,在书中很讽刺,豫瑾结婚时,曼璐正假装生病,准备和祝鸿才一起祸害曼桢,顾氏姐妹的母亲不知情,还让陪护的曼桢,第二天喝喜酒去借姐姐的紫色旗袍穿,谁料当晚就出了事。

曼桢被祸害第二天,曼璐穿的是缎面棉晨衣,这是张爱玲喜欢的打扮,《花凋》里的川嫦,生病时,还没成形的男友照料病情,她也希望病得精致,穿着晨衣,而不是母亲的白布褂子。

曼桢被关起来时,世钧找不到她,去找曼璐,“她穿著一件黑色的长旗袍,袍叉里露出水钻镶边的黑绸长裤”,依然打扮精致,但曼璐和翠芝的精致不一样,曼璐总有些风尘和讨好的意味。

这时候的她,因为太瘦的缘故,“两只眼睛简直陷成两个窟窿,脸上经过化妆,自是红红白白的”,使世钧想起”红粉骷髅”四个字,事实上,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从她当 *** 起就注定了。

曼桢逃走后,她后来找到了她,带着穿“簇新的枣红毛绒衫裤”的孩子,脸上有粉和胭脂,为了讨曼桢喜欢,这是曼璐才想得到的办法,她跳不开交际花的思路。然而,这时候她是真病重了,瘦得整个的人都缩小了,“外面罩着一件骆驼毛大衣,头上包着羊毛围巾”,穿的还是好,财多身弱,人是可怜的。

女三是翠芝,她之一次出场,是世钧回家,请她来吃饭,他们属于两个人互相没感觉,家人促使的那种,这是中国大人的通病。虽然石家嫌弃过沈家以前的出身,但 *** 少爷,可选择的范围就那么点,于是都热心起来,两个人只是半推半就,没遇上合意的,也不甘心,直到后来双双心里各有了人。

去沈家,她“穿着件翠蓝竹布袍子,袍叉里微微露出里面的杏黄银花旗袍”,蓝袍子让大家都诧异,她是故意的,因为知道请她来别有用心,偏不要盛妆艳服而来,但偏偏又要露出杏黄银花旗袍,处处都较着劲儿,世钧是恨她这种作和小性儿的,曼桢就不会,在他和曼桢恋爱平顺时,更不会去迁就翠芝。

他毕竟小时候被翠芝取笑过的关系,隐隐有些敌意,所以不知道叔惠、翠芝暗生好感时,他也不忘刻薄几句,“这位 *** 呀,就是穿一件蓝布大褂,也要比别人讲究些。她们学校里都穿蓝布制服,可是人家的都没有她的颜色翠──她那蓝布褂子每次洗一洗,就要染一染。她家里洗衣裳的老妈子,两只手伸出来都是蓝的。”

翠芝确实讲究,小城里的大 *** ,都有一个自己的王国。直到后来,穿衣打扮都极为留心,比如鞋子,她家常换的,也是“一双簇新的藕色缎子夹金线绣花鞋”,跟世钧、叔惠看电影踩掉了鞋跟,也赶着让世钧回家替她换一双。曼桢不会有这些臭毛病,所以世钧当时更讨厌她。

曼桢去南京时,穿的还是旧羊皮大衣,翠芝和女伴则豪华得多,女伴窦 *** 穿件貂大衣,翠芝是一件豹皮大衣,“这件是最上等的货色,颜色黄澄澄的,上面的一个个黑圈都圈得笔酣墨饱,但是也只有十八九岁的姑娘们穿著好看,显得活泼而稍带一些野性”,这些 *** 是最讲排场的,所以世钧会说像你们这两件大衣,我们店里就拿不出来。

等到世钧找不到曼桢,翠芝和叔惠是不可能的,跟一鹏又解除了婚约,两个人都失意,陡然亲近了起来。翠芝过生日,世钧送她钻石别针,他以前送曼桢的,是红宝石戒指,并不怎么值钱,但却是他自己挣钱买的,这个钻石别针不是,是他母亲的一副耳环,拿去重镶了一下。

翠芝“脸上淡淡的抹了些胭脂,额前依旧打着很长的前刘海,一头鬈发用一根乌绒带子束住了,身上穿著件深红灯芯绒的短袖夹袍”,世钧说她瘦的厉害,她瘦不是为他,是为叔惠和她自己,但她和世钧却同病相怜,亲近起来了。

两个人结婚时,翠芝婚礼后,换上一身便装,“大红丝绒窄袖旗袍上面罩一件大红丝绒小坎肩,是那时候更流行的式样”,叔惠喝了很多酒,翠芝脸色惨白,像是要哭了,世钧并不知道为什么,或者他并不真正关心。

翠芝结了婚仍然漂亮,生了孩子更见风韵,她跟世钧家境好,生活总要容易得多,这种不公平,在张爱玲小说里是常见的。

叔惠从国外回来,她格外地兴奋,“换上一件藏青花绸旗袍,上面印有大的绿牡丹”,于是世钧都忍不住夸她真漂亮,他是不知道翠芝和叔惠的,虽然连他嫂子也有所察觉,为什么不知道?不过是心不在对方身上罢了,搭伴过日子的人,就像世钧、翠芝,过着过着,一生就没了,谁也没爱过谁。

一些精彩的配角,也写过几句衣裳,比如小大姐阿宝,还有世钧父亲的姨太太。

小大姐阿宝,是跟曼璐的,也是不甚安分,人也精明,刚出场时,住在顾家,“在那自来水龙头下洗脚,脚指甲全是鲜红的,涂着蔻丹”。

曼璐嫁人后,也许觉得她不可靠,毕竟年轻,或者还轻浮,把她先是留在了顾家,于是曼桢、世钧恋爱时,她来倒茶,“赤着脚穿著双半旧的镂空白皮鞋,身上一件花布旗袍,头发上夹着粉红赛璐珞夹子,笑嘻嘻地捧了茶进来”,像一个曼璐的影子,当然比不上那个人。

曼璐死后,她去找工作,曼桢碰到她,“腮颊上的胭脂抹得红红的,两边的鬓发吊得高高的,穿著一件白地子红黄小花麻纱旗袍”,打扮的依然活泼,别人的废与兴,跟她是不相干的,她只看自己那一点利益。

世钧父亲还有个姨太太,以前是风尘中人,估计也是曼璐类似的打扮,但肯定不如曼璐,因为世钧父亲在她身上花了钱,却没有拿到好处。这个姨太太从良后,打扮老实,穿着半旧黑毛葛旗袍,淡淡扑着粉,因为像家庭主妇,所以世钧看了更不舒服,并且这才像把母亲取而代之了。

世钧对她不放心。他父亲生病时,他去陪侍,姨太太每晚反复跑进来,“发髻睡得毛毛的,旗袍上钮扣也没扣好,露出里面的红丝格子纺短衫”,世钧简直不敢朝她看,怕她使出诡计,好诬赖他调戏她。

都是写轻佻的影子,就像图上的一个影儿,放久了,还会蒙上些灰尘。

张爱玲《花凋》:太懂事的孩子,为什么得不到父母的怜爱


总听人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本觉得这十分的没道理,但通过观察现实中的一些家庭,确实是如此。一些父母一方面盼着孩子早点懂事,另一方面却对不懂事的孩子无所适从。

时间久了,不懂事的孩子在懂事孩子的眼里就成了爸爸妈妈的“宠儿”,懂事的孩子越来越隐忍,越来越“懂事”,心灵上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


1

川嫦就是一个“不会哭”的孩子。

“不会哭”让她变成姊妹中最老实的一个。她的姐姐们就是会“哭”的孩子,她们在从小剧烈的生活竞争中变成了能干的人。而她是最小的女儿,被姐姐们欺负长大。下面又有三个弟弟,占去了爹娘的疼爱。除了忍受委屈,她从来不会 *** 。

“不会哭”让她常年穿终年穿着蓝布长衫。夏天浅蓝,冬天深蓝,从来不和姊姊们为了同时看中一件衣料而争吵。就像她的姐姐们异口同声地断定的那样:“小妹适于学生派的打扮。小妹这一路的脸,头发还是不烫好看。小妹穿衣服越素净越好。难得有人配穿蓝布褂子,小妹倒是穿蓝布长衫顶俏皮。”

“不会哭”让她的梦想也只能“私心里想着”。她希望“等父亲有钱了,送她上大学,玩两年后找个人嫁了便是”。可是这些想法她从来没有“哭”出来,永远没有实现的机会。

“不会哭”让她在男友章云藩之一次上门时,父母完全不顾全大局,丢尽了她的面子。

“不会哭”让她病入膏肓时,父亲都不愿意在她身上浪费钱对买着昂贵的西药。而她本来就活出“一出冗长的单调的悲剧”的母亲生怕坐实了自己存着私房钱,也不愿意掏钱替她治病。

“不会哭”让她生病后连件“像样的睡衣都没有,穿着她母亲的白布褂子,许久没洗澡,褥单也没换过”。让她在医生男友面前自卑而又羞愧。

“不会哭”让她的父亲郑先生怕她的病传染给自己,从来不进她的房间。后来进去一次,还是“浓浓喷着雪茄烟,制造了一层防身的烟幕。”仿佛,这样病毒就不会传染给自己。

……

川嫦的命运是悲惨的,就像她的名字谐音“穿肠”。我们看着她的故事,也气得断肠。有时候不能不承认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嫌之处”是有些道理的。

我们多么希望她从小就是个有个性的女孩,为了自己的命运跳起来,大哭一场,发发脾气,将自己所有真实的小情绪发泄出来。而不是做一个乖乖懂事女,什么都放在心里,心里活动能写得堆出一城墙的笔记本。忍久了,憋坏了,最后生病了,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让我们深深感觉到“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是在她生病以后,她还在隐忍,为自己的父母所作所为找理由。人都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有力气出去买安眠药自杀,为什么没有力气和父母据理力争,让父母拿钱替自己治病呢?为什么不能尝试为自己活下去追求幸福争取最后一次机会呢?

2

儿时的一个同学,她从小在家中就是一个特别懂事,从来不和父母说“不”的孩子。她一直是我们那批同学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优秀孩子”。

她那时候不但成绩好,还天天帮着带弟弟,做农活,做家务。特别是寒假,她的兄妹们都在家烤火看电视,而她却要大街小巷跟着妈妈做生意。她妈妈挑一担大的,她就要挑一担小的。

但不管她如何懂事听话,总换不来父母的一句表扬。有次她手长冻疮皮肤烂了不肯去,她父亲当场就抓着她的辫子左右脸一边一个耳光。

小学的时候,一直没有穿过裙子的她特别想拥有一条裙子。她妈妈当时随口说她要是考前三名就买。她拼命努力考了第二名,终于得到了喜欢的裙子。当她穿上裙子站在她爸爸的面前,非但没有得到夸奖,反而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打。

她从小就感觉自己不受呵护,所以也不敢乱提要求。她叔叔家的堂姐堂妹们每到换季就有新衣服,过年也有新衣服。每次去奶奶家拜年就特别害怕自卑,因为亲戚们总开玩笑说她没有新衣服。她回来后就会觉得委屈,忍不住哭,换来的却不是妈妈的怜惜,而是打骂,说过年哭太不吉利。

她因为长期得不到呵护,个子也矮小,所以在学校也是很自卑的。尽管她学习好,在文艺上有天份,但一直是畏畏缩缩的,从来不敢表现自己。后来经老师鼓励,选拔她去市里参加唱歌比赛。她实在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上台,不得不回家小心翼翼地和父母提到这事。她父亲不但不为她高兴,还专门跑到学校当着老师和所有同学的面说没钱给她买衣服。

一个冷漠家庭长大的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在父母面前撒过娇。就连和她妈妈走一起,她尝试拉妈妈的手都会被无情地甩开。她说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过敏长痘,她妈怕被传染,不带她一起睡。

而她爸爸所有的爱似乎都给了她的弟弟。每次做生意回来买了零食都是等她去她奶奶房睡着了以后,才关起门来拿给她弟弟吃。



我们也只有在回头看的时候,才能总结出一些道理。而作为孩子本身,很多事是无助又无奈的,命运不是一个孩子所能左右的。

谁都希望做一个懂事的孩子,引起父母的关注,得到父母的认可。可偏偏隐忍成了习惯,就成了一个固定的模式。在父母的眼里,你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你就是一个可以吃苦的孩子,你就是一个可以被忽略还没有脾气的孩子。

“川嫦是一个稀有的美丽的女孩子……爱音乐,爱静,爱父母……无限的爱,无限的依依,无限的惋惜……回忆上的一朵花,永生的玫瑰……安息罢,在爱你的人的心底下。知道你的人没有一个不爱你的。”这是郑川嫦墓碑上的文字。一个懂事女孩的一生,换来的不过就是这些“全然不是这回事”的刻痕。

张爱玲《花凋》:美好的爱情总会被生活所累,结果不过是各自欢喜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开篇就写到了死亡,在父母发了一点小财以后川嫦的坟墓得以修葺。碑文上刻着她是一个稀有的美丽的女孩子,知道她的人没有一个不爱她。可实际不是这样的,全然不是这回事。

人只有自立、自强才能获得尊重,实现价值

郑家有7个孩子,川嫦并不聪明,也毫无出众之点。她是没有电灯的灯塔。郑家的女儿出奇的绝美,和几个姐姐相比川嫦显然太平常不过了。也许是因为她实在平常、也许是因为她是妹妹、也许是她的本性,她是姊妹中最老实的一个。

川嫦天生要被欺负,上边有漂亮的姐姐,下边有三个弟弟,她从来没有感受到爱,父母的爱都被姐姐和弟弟们分了去,因此在家里不免受委屈。姐姐们担心川嫦和她们抢衣服,于是不喜欢的全部推给川嫦,并联合起来说服她这样是最漂亮的。川嫦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姐姐们好的坏的照单全收。她虽然不说什么,但她心里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在姐姐们都出嫁了以后,她觉得自己终于出头了,轮也要轮到她身上了吧?她终于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服,也突然漂亮起来。

川嫦是有梦想的,她不想早早嫁人,期望将来可以读大学,然后好好玩两年再从容地找个合适的人。她被压抑得太久了,特别期望自由的、无拘无束的生活。但是她也明白,那一定要郑先生发大财的,一定要钱多到可以供她去读书,如果钱不够多的话,爹是不可能供她读书的。

川嫦本就不是果断的人,郑夫人让大女儿给川嫦留意一个好的伴侣,大女儿的办事效率还真的挺高,很快就物色了一个留学生——章云藩。川嫦对他的印象太一般了,他不够高大也不够爽快,谨慎的完全不像一个男人的性格,可是几次见面后,竟然因为同样的理由爱上了他。

一开始很难理解川嫦为什么会爱上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但仔细阅读后很快就能找到答案。川嫦是被动的,生来就是被动的,她有自己的期盼和梦想,但她从没为自己的理想做过任何努力。别人给就承接着,别人不给便隐忍、抑郁着,包括爱情,章云藩完全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那是大姐给介绍的,应该就是注定的吧,几次见面以后竟然又爱上了他。可以确定,如果这个人不是章云藩,川嫦最终也一定会爱上他的,川嫦的悲剧就在于此。

如果川嫦能自立、自强一些结果会不会不一样?我们会觉得川嫦是可怜的,可是如同雏鸟争抢着妈妈的喂养,如同花草争着吸收阳光雨露,竞争是自然界的主旋律。只有认识到竞争才能促使自己更强大,而只有自己强大才能更好的参与竞争,这是实现自我价值的基础。如果川嫦能够更积极地表达,更努力地拼搏,最后会不会逆袭?

爱情终会向现实妥协,结果不过是各自欢喜

应该说章云藩是个好人,他是爱川嫦的,初次到郑家就见识到了郑家的一团乱,很明显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家人在章云藩面前像是搞杂耍一般出尽洋相,但他竟然没有对此心生不满。他约川嫦第二天单独出去玩,可是就在当晚川嫦却病倒了,他们还是没有一起出去。

章云藩和川嫦见面不过几次,他出席了一次川嫦的家宴,他们一起跳过一场舞,而后川嫦就病倒了。章云藩每天都去给川嫦打针,在半年后他对川嫦说:“我总是等着你的。”之后又是两年的时间。

如果章云藩不爱川嫦是决不会这么做的,所以能够看得出他对川嫦的爱。同样的,川嫦一直把自己视为章云藩的未婚妻,她认定自己是属于章云藩的,她太想给他留个好印象了。小心到强忍着自己的痛苦,小心到自己消瘦了之一时间却在担心章云藩会不会不喜欢,她想到了他们早晚会有身体接触的,但她没想到是通过这种方式接触。她内心的懊恼、遗憾、怨恨通通变成了一种怨念,她爱着章云藩但又知道自己很可能一病不起,不想一直用这种方式和他相处,同时她心里是明白的,章云藩一定会再找女朋友,她不想听到这个消息。

章云藩终于还是有了女朋友,川嫦之一次想到了抗争,她不能被余美增比下去,云藩是自己的未婚夫,别人怎么能配得上他呢?她怪云藩为何如此没眼光,这是对自己的轻视,找也要找比自己好的吧?

余美增自然也不甘示弱,暗自较劲,句句挖苦、处处嘲讽,这让川嫦的心理压力更大了。病人本就是敏感的,何况是面对自己未婚夫带来的女人,川嫦极其自卑。

川嫦的病还未见好,甚至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郑先生不愿意再为川嫦治病花钱了,而郑夫人也不想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他们达成一致,决定可以在云藩身上下下功夫。可是这个想法葬送了川嫦最后的体面,她怎么可能同意呢?

川嫦把云藩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夫,云藩也答应过川嫦会等她,可是云藩还是找了美增;郑先生不愿意再为川嫦多花费一点钱,哪怕是一天的两个苹果,而他打肿脸充胖子养了那么多仆人;郑夫人即便明知道川嫦会有性命危险但仍不愿意拿出私房钱,因为如果拿出来就很难再攒下来了。

川嫦是可怜的,但云藩、郑先生、郑夫人也谈不上可恨,所有的爱都将在现实中寻找妥协,而最后的结果终会是各自安好。爱是一个阶段性的事情,单纯的爱是不计方向不讲来由的,还要有习惯和责任的加持才能使其规范,长久。

健康才是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梦想,会有很多欲望,我们为此拼搏努力,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健康为前提的。没有健康何谈理想与追求?

川嫦多么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么想去读大学、多么想和云藩好好在一起生活,可是看似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可全都不可能实现了。病床上的两年时间耗尽了云藩的耐心,也耗尽了自己和父母的耐心,没有人愿意一直无条件地去迁就她。

更可悲的是她连自杀都做不到,因为她没有买安眠药的钱,这大概是整部作品最惨烈、最绝望的时刻了吧!

川嫦觉得硕大无朋的自身和这腐烂而美丽的世界,两个尸首背对背拴在一起,你坠着我,我坠着你,往下沉。此时,川嫦已经对这个没有任何留恋,可是她真的看透了这个世界吗?

是疾病将她带入无法逾越的深渊,她多么想挣脱,可是到最后只能妥协,没了挣脱的信念和心情,甚至希望加速这个过程以免遭受痛苦。

郑夫人给她买了一双新鞋子,川嫦只试了一只脚,她死在三个星期后。

故事到此结束了,川嫦死去的时候应该是草草入土吧?郑先生和郑夫人也如释重负吧?云藩也终于在内心里迎来解脱吧?两年的时间,他们已经不在意她的生死。直到郑先生发了财去修葺川嫦的坟墓,我们才想起来这个女孩曾经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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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花凋》:不要让别人的嘴,挡住你走的路



郑川嫦是满清遗少家的四 *** ,正值花季,美貌又有文化,还有倾慕她的恋人。


这样一个人,有着比普通女子更高的人生起点,有更多的选择,可她却把自己的剧本拍成了烂片。


张爱玲说:“她是没点灯的灯塔。”


如花的年龄,她也渴望阳光雨露的照拂,最终却在一隅静静地枯萎。


在她短暂的一生里,从未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只有默默地等待命运的安排。


可是,飘摇在风中的花,最怕根浅茎脆来回摆。


正如村上春树说的那样:在这广阔的世界上,除了自己你无人可投靠。


一味盲从,不为自己做选择的人,永远找不到生活的答案。





01 囚徒思维,是人生中更大的牢笼



川嫦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三个弟弟,夹在中间的她最老实。


女孩们在外面是和睦友爱的姐妹花,可回到家里便成了弱肉强食的泼辣货。


这也怪不得她们:


郑先生不工作,整日醉心于醇酒妇人和 *** ,郑太太忙于生育和发牢骚。


郑公馆外面气派,里面却是乱七八糟的生活。


郑家人住着洋房,只有两张床;


雇着佣人,虽常常不发工资,可默许佣人呼朋引伴来郑家厨房用餐;


有钱坐车去看电影,没钱给孩子补牙;


……


受门第所累,郑家的女儿不能出外谋生,唯一的出路是做“女结婚员”。


她们出门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引人注目,抓住每一个时机去钓金龟婿。


怎奈姐妹们空有一身打扮心得,却穿不起新式衣服,为衣服首饰不停地嘀嘀咕咕,明争暗斗。


姐姐们唯有对川嫦的态度出奇的一致,说她头发不烫才好看,又说她最适合穿素净衣服,甚至 *** 袜子才登样。


张爱玲说川嫦很像《魂归离恨天》的作者爱米丽·勃朗蒂,但她既不聪明又无主见。


张爱玲写道:


她是最小的一个女儿,天生要被大的欺负,下面又有弟弟,占去爹娘的疼爱,因此她在家里不免受委屈。


川嫦从不吵闹,不争不抢,常年一身蓝的长衫,偶尔姐姐们 *** 的旧衣给她,穿上身不是太长就是太短,可她依旧当成宝地穿着。


生活中难免遇到困境,安于现状拒绝改变,一切认命,这就是囚徒思维在作怪


其实川嫦很美,是姐姐们常年的洗脑,在她的头脑中筑起的一堵堵墙,困住了她。


姐姐们嫁人了,川嫦忽然之间漂亮了起来。


东野圭吾曾说,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人这一生说没就没,没有多少时间来浪费,困在原地只会成为一潭死水。


与其费尽心思去迎合别人,不如把时间用来取悦自己。


千万别让别人的话,变成困住我们的牢笼。





02 跨出自己的步伐,获得幸福



三个姐姐都读了大学,见识了更大的世界,也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川嫦中学毕业,父亲说,嫁三个女儿掏空了家底,没钱让四毛头上学了。


她私下里想着,等父亲有钱了,送她上了大学,玩两年后找个人嫁了便是。


可这个愿望到底是没有实现。


父母为她挑中了一个相亲对象——医生章云藩。


章云藩才从奥地利学成归来,有素养,家底也不薄。


川嫦看惯了家里的帅男俊女,单薄个矮、说话简短的章云藩太普通了,根本不是她理想中的白马王子。


但郑家的家长喜欢他,郑夫人满心欢喜地期待这桩婚事早点圆满,那样她就可以免费体检,郑家老小不花钱看病……


大 *** 泉娟的丈夫与章医生早年是同学,这次成了他的媒人,理所当然促成俩人的姻缘。


几次吃饭、跳舞后,川嫦嫌弃章医生的地方竟然成了她爱恋的缘由。


中秋节,郑家邀请章云藩来家吃饭。


郑父郑母为妾室的孩子争执不下,当着准女婿的面,掉脸子,拍桌子,恶语相向,闹得鸡飞狗跳。


川嫦怕父母失控,更怕章云藩嫌恶她有这样的家庭,离开她。


讨好完母亲,还要顾及到父亲,替他们跟恋人解释。


曾经有人问任正非,是如何把华为发展成国际巨头。


他说:很简单,只要鼓励员工自我更新。


唯有突破思维牢笼,跨出自己的脚步,才有获得幸福的机会。


生活中,我们时常受困于内心的牢笼。


面对不公,默默忍受;遭遇挫折,俯首认命;安于现状,固步自封


正如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在《黑天鹅》中所写:


挡在你面前的,只有你自己。


你不能飞不是因为你没有翅膀,不摆脱心灵的桎梏,再美的希望也终究是幻像。




03 人生不再来,掌控自己的人生



正当郑川嫦满怀期待,想着与章云藩有进一步的发展时,她突然病倒了。


川嫦一向健康,以前从未有过缠绵病榻,可这次却躺了一个月起不来。


郑父郑母顾不上避嫌疑,请章云藩来给川嫦诊治。


川嫦一直憧憬的亲密接触,是恋人间的耳鬓厮磨,再想不到他和她竟然是医生对病人的探查。


每当他来打空气针,微凉的手指专业地按到她的胸胁上,郑川嫦都不免黯然


她期昐着章云藩对她有一些恋人间的举动,哪怕一瞬间的温柔,也足以慰藉她荒芜的心田。


川嫦故意把胳膊放在被窝外边,巴望章云藩的手把它送回被里,可她失望了。


那个时代,肺病的治愈率不及一半,康复的过程更是漫长。


病一直不见好转,虽然章云藩说过:“我总是等着你的”,可川嫦的病时好时坏,他们的感情也到底停滞了。


不到两年,郑川嫦的肺病恶化成了骨痨。


章云藩又有了女朋友,川嫦影影绰绰猜到了这个结果,可姐姐说出实情时,她还是难受得不行。


章云藩“等着你”言犹在耳,斯人已远,川嫦断定,自己这病是无望了。


云嫦最擅长的是等,等人舍,等人管,等人爱,等来等去,却是抛弃。


张爱玲说:“人的一生中有大大小小的等待,人渐渐忘记了自己等待的是什么。”


谁也无法选择出生于什么家庭,但自己的人生走向何处,总能左右十之八九。


如果川嫦勇敢一点,主动抓住章云藩的手,把心中的情感表达出来,即使结局不会改变,她也算没白来一回。


岁月如白驹过隙,最留不住的是时光。不曾起舞的人生,终将蹉跎一场。


人生不再来,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04



郑川嫦最终还是死了。


死于父母的抛弃,死于恋人的离弃,亦是死于自己的放弃。


她是听话的女儿,听话的妹妹,听话的女朋友,习惯了等待,等待着别人给她幸福。


可惜,这纯属她的痴心妄想,欲望和人性从未停止过自私的脚步。


恰如张爱玲所说: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


二十二岁的郑川嫦,没等来怜惜,没等来爱情,别人的嘴里只剩下了叹息,她唯有“等死”。


《花凋》的篇幅虽短,却警醒我们:


如果做不了自己人生的掌舵人,终究有一天会被这个世界吞噬。


记住一句话:“你是谁,你自己说了才算!”


人生不易,不要白来一遭,无论何时,我们都要勇敢对命运作出自己的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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