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有女初长成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到了拂晓的时候才停下,因此今天比往日天亮的晚了一些。
纪家大老爷纪洪于半个月前接到升迁的调令,带着仆人小厮轻车上路上任去了。而他的母亲、妻子和年方十四岁的女儿等一干家眷,如今还在安吉县县城北大街的纪府。
这一天早上与往日无异,纪瑾瑜还在寝被之中安眠,就听见明堂里摆放的自鸣钟连响了五下。大丫头踏月就开了帘子,边让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端了翻洗的脸盆,洗脸的事子进来,自己则走到雕着五福捧寿的拔步床边,轻轻唤着纪瑾瑜:“姑娘,该起床了!”
纪瑾瑜嘴里嘟囔一声,把头往被子里钻了钻,当作没听见。唬得踏月连忙把被子拉起来:“姑娘,可不敢这样蒙着头,仔细憋了气!"
随着被子拉开,一股清凉的湿气让纪瑾瑜一阵清醒,她揉着眼睛问:“下雨了吗?我怎么觉着凉凉的!"
另一个丫鬟湘月捧了一株桂花进来说:“姑娘忘了,这雨从昨天下午就一直下个不停!"
她今天穿着杏黄色的上裳,下身穿浅粉色的裙裾,双目明亮,嘴角含笑。看上去令人觉得耳目一新。纪瑾瑜忍不住笑道:“咱们湘月姑娘也知道打扮了,这样一打扮,当真是好看呢!”
湘目一听又是气又是羞:“姑娘真是促狭,枉我最近日日盼着老太太园子里的桂花。昨天下午刚开了一点,我怕今天被人摘了去,一大早跑去给姑娘摘花,还被姑娘打趣!”,说着她走到纪瑾瑜之前说道:"你看,人家鞋都湿了!"
她年约比纪瑾瑜小一岁,性子很活泼,是老太太怕纪瑾瑜孤独年前刚给了她的。看着湘月带着婴儿肥的脸蛋鼓鼓的,因为抱怨扭做一团,纪瑾瑜不禁莞尔一笑。
纪瑾瑜这一笑,却让她更生气了,忍不住别过脸去。
踏月却白了她一眼:“越发没个正形!老太太院子里的桂花也是咱们能摘的?若是被人瞅见,不是怪姑娘拿大吗?"
湘月本来就害怕老成持重的踏月,一听她这样说,更害怕了。手里的桂花拿也不是,丢也不是,急的她直冒汗:“踏月姐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啊?我就想着姑娘一定会喜欢,忘了老太太最忌讳人摘花戴了!踏月姐姐,我不会被撵出去吧?”她围着踏月团团转,愁眉苦脸的样子,让纪瑾瑜又是一阵好笑。
纪瑾瑜忍不住说道:“你不要怕,老太太那里有我呢!"
湘月听了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姑娘,姑娘更好了,有姑娘在我就放心了!”,她围着纪瑾瑜恭维了一会,然后一转身说道:“我把花插起来去!"
踏月给纪瑾瑜梳了个家常的发髻:“姑娘也别太由着她了!在咱们屋里倒没什么,她这个性子出去迟早会闯祸!”
踏月是大太太顾氏给纪瑾瑜的大丫鬟,比纪瑾瑜大了两岁,老成持重,平时照顾纪瑾瑜衣食住行。她长得漂亮,为人正直,纪瑾瑜非常信任倚重她。
纪瑾瑜点了点头:“嗯!把她交给母亲房里的赵妈妈,让她好好学几天规矩吧!"
纪瑾瑜住的是一个小小的院落,由八、九间屋舍组成。正房是一间明间,两间侧房。明间摆放着一套紫檀木的长条几,中堂挂着古人山水画,条几下方是两排紫檀大的交椅。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明堂里才会摆放东西。
东侧间是纪瑾瑜的起居室,摆放着五福捧寿的拔步架子床,床上挂着上好的绸布做的帐子。床正面放着一套梳妆的柜子。床东头摆放着雕着花草的五斗橱、刻着飞鸟的大衣柜、镶着宝石的紫檀木大箱子,床西头用一个乌金木雕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四扇屏风,屏风另一边摆放着马桶、浴盆等盥洗用具。
西侧间有一个临窗的大炕,炕上摆放着文竹小炕几,炕对面放这一个铁梨凤纹翘头案,案上摆放这笔墨纸砚。
东边两间厢房给丫鬟居住,西边的两间厢房一间作为库房,放着纪瑾瑜平时穿不到的衣服、首饰,另一间作为纪瑾瑜的客房。
此刻纪瑾瑜正端坐于东厢房临窗的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女孩十四五岁的年纪,柳眉杏眼,唇红齿白,纪瑾瑜看着就叹了口气。这十年来是锦衣玉食日日供着,父亲疼爱,母亲慈祥。
父母感情也非常好并没有大家族妻妾之争的事情,这样的生活真的是非常惬意。只是昨日她才得知有人上门提亲,直惊得她魂飞天外!原来她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十来年的无忧生活,就要结束了吗?
纪瑾瑜叹了口气,就听见明堂里的自鸣钟又响了一声,她这才阖上萎花镜,让踏月捧着白玉细颈瓶里的桂花去了老太太的养慈院。
纪老太太并不是纪瑾瑜嫡亲的祖母,她是纪老爷子的续弦,纪洪的继母。只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已经嫁到盛京去了。大晋朝以孝治天下,纪老太太虽不是大老爷、二老爷的亲生母亲,但好歹也是嫡母。只生了一个女儿对纪洪、纪汉并无任何影响。她为人又谦和,因此,纪瑾瑜的父亲纪洪、二叔纪汉对她也十分尊重。
纪府人口简单,宅邸也不算大。胜在布局得当,小巧精致,一步一景,是典型的江南园林。时间不大,纪瑾瑜就来到纪老太太的养慈院。大丫鬟琉璃眼尖,见纪瑾瑜来了,忙迎上来亲切地说道:“三姑娘来了!老太太刚才还念叨着呢!”
纪瑾瑜抿嘴一笑:“今天路滑,走得慢了些。劳烦姐姐等着了!"
琉璃却是满脸赔笑:“姑娘说哪里话,旁人想等老太太还不愿意给她这个恩德呢!"
每天早膳之后,纪府的两个太太顾氏、黄氏都会来给老太太请安。纪瑾瑜却比她们来得都早,她要陪老太太用早膳。老太太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却爱热闹,一个人吃饭难免有些孤独,大太太顾氏就做主让纪瑾瑜陪着老太太用早膳,也算全了纪瑾瑜的孝心。因此几年下来,纪瑾瑜与纪老太太感情非常好,俨然就是嫡亲的祖孙了。
掀了五福捧寿的帘子,纪瑾瑜进了西次间就看见老太太穿着福寿无边的姜黄色上衣,外置宝蓝色苏绣马甲端坐在临窗大炕上,纪瑾瑜快走几步,笑语盈盈道:“请祖母安!"
纪老太太笑呵呵说道:“瑜丫头又给祖母带什么好东西了?"
纪瑾瑜捧上桂花笑道:“是桂花,可香了!祖母要给孙女什么赏呢!"
纪老太太听了佯装生气:“咱们府里头,可只有我养慈院有桂花,你摘了我的花,还要问我讨赏!你父亲刚正不阿,你母亲也是端庄持重,怎么就生出你这样见财眼开的性子呢?"
纪瑾瑜一跺脚:“桂花是祖母院子里的,可是孝心却是我的,祖母只看重桂花,不看重我的一片心意!我可是要生气了!"
“好好好!祖母知道,瑜丫头最孝顺了”她笑着拉着纪瑾瑜的手说道:“今天早上做了酒酿圆子,待会瑜丫头多吃几个!"
纪瑾瑜说道:“我不光要吃酒酿圆子,还要亲自摘桂花做桂花糕给祖母吃!"
老太太听了更高兴了:“好瑜丫头,凡是都想着祖母!桂花糕让灶上的婆子做就行了!刚下了
雨,小心地滑。用了早膳,让琉璃摘花,你在旁边看着!"
这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吃了早饭,老太太拉着纪瑾瑜的手,端详了纪瑾瑜半天:“我听说你母亲昨天又给你请了一个教规矩的教养嬷嬷?”
纪瑾瑜听了不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想法,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思索着说道:“母亲就是这样一说,那个教养嬷嬷也只是先看看,并没有定下来!"
老太太爱怜地说道:“上午给你母亲请过安就要去跟夫子上课,下午是一个时辰的绣活,再加上半个时辰的规矩课,你这身子能吃得消吗?"
纪瑾瑜生怕纪老太太责怪母亲顾氏,忙说道:“吃得消,吃得消!我年轻,哪里就吃不消了呢!况且艺多不压身,现在多学点,总比以后什么都不会抓瞎好!"
听出她语气之中的维护之词,老太太听了点了点头:“你母亲做的是对的!你渐渐大了,日后也是要嫁人的,早一天学这些东西准没错!”
纪老太太本是无心之言,却让纪瑾瑜听了又是一惊!
两个粗使小丫头捧了筛子,纪瑾瑜与琉璃一起来到养慈院门前的桂花林。说是桂花林,其实不过就是二十来棵桂花树罢了!此刻桂花开得正旺,带着雨滴分外好看!琉璃长得不俗,在纪老太太身边这些年,倒养得像正经 *** 一般。不过她不敢在纪瑾瑜面前拿大,一边摘花一边还不忘与纪瑾瑜说话:"三姑娘真是孝心可鉴,难怪老太太日日把您挂在嘴边,放在心上!"
纪瑾瑜见她吃力,说道:“琉璃姐姐,我帮你摘吧!"
老太太已经说了不让三姑娘沾手了,就是心疼三姑娘,琉璃哪里不明白呢!见纪瑾瑜要过来,她忙说:“三姑娘快别过来,这花上雨水多,小心湿了您的鞋!"
透过桂花,纪瑾瑜依稀看见一簇橘黄色的身影往这边来了,她眼珠一转忙说道:“我这里站着帮不上忙,还让琉璃姐姐分心!不如我先去给母亲请安,姐姐摘了花,让小丫头送到我院里!"
琉璃巴不得纪瑾瑜离开,忙道:“姑娘先去忙,这花待会我亲自送,免得小丫头笨手笨脚弄坏了!"
转过桂花林,纪瑾瑜就看见穿着一身崭新的橘黄色罗绸上衣的二婶子黄氏跟她身边的丫头梨花正朝这边走过来。
她面上含笑过去打招呼:“二婶婶好!"
黄氏见了纪瑾瑜却是面色不虞,大太太顾氏,也就是纪瑾瑜的母亲一直把持着纪府内院大权。纪家二老爷纪汉也一直屈居大老爷纪洪之下,两个月前终于升了官,跟纪洪一样的品阶。这让目光短浅的黄氏高兴不已,认为自己终于能跟大太太平起平坐了。谁知道这好日子才刚过了一个半月,纪洪就被升为督察院侍郎。那可是正二品,而且直接升到京城!
这让二太太黄氏非常不高兴,她旁敲侧击就想知道大房走了谁了门路,想让大老爷纪洪帮着运作一番,兄弟俩也好都到京城为官。谁知顾氏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只说不知道,这让黄氏气上加气,这几日见到顾氏、纪瑾瑜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
这时候见到纪瑾瑜,她哪里有好脸色,半晌她才慢悠悠地说道:“原来是三丫头啊!这一大早地乱逛什么呢?"
黄氏身材不高,典型的江南美女小鸟依人的样子。长得长眉细眼,椭圆脸蛋,颇有风姿。只是近些年,她身体渐渐发福,不见了以前柔若杨柳的样子,而且她嘴唇下耷,这两年看着越发显得温柔不足,精明有余。
纪瑾瑜自然知道她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却并不打算与她计较,只眼观鼻鼻观心答道:“刚跟老太太用过早膳,现在准备到母亲那里请安!"
黄氏,并不打算这就这样算了:“听说嫂嫂给你介绍了个教养嬷嬷,这大嫂当家也太偏心了些,原来我们家玥儿可从来没有请过教养嬷嬷。"
纪瑾瑜本来打算不理会她,但是她的意思就是再说大太太顾氏主持中馈有失偏驳。自己要是不说话,岂不是坐实了二太太的胡言乱语。
纪瑾瑜看着黄氏略显刻道的脸说道:“母亲给我请的教养嬷嬷是我母亲拿了体已的银子请的,并不从公中过账!再说了,母亲每日主持中馈,比不了二婶婶每天闲来无事。家里面上上下下事情忙不完,母亲哪里有时间教我规矩呢?"
纪瑾瑜姣好的面容,嘴皮子也伶俐,黄氏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讨到好。
听她说这样话,更是让黄氏心中不高兴,但是也无言反驳,只是撇了撇嘴巴道:“好在我们家玥儿生来就聪明伶俐,请不请教养嬷嬷还不是一样讨夫家喜欢。倒不像某些人,凭她请什么教养嬷嬷也好,会耍嘴皮子讨好老太太也好,该上不了台面还是上不了台面!"
黄氏说的玥儿,是黄氏的亲生女儿纪瑾玥,在纪家排行第二。大家都称她二姑娘,三年前嫁给了安吉县知县的儿子,以当时二老爷的官职来说,纪瑾玥算是高嫁了!
纪瑾瑜抬起头,望着黄氏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二婶婶说的是!二姐姐自然是顶好的,咱们纪府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不知比那些眼皮子浅的小门小户要好多少!"
书香门第这几个字纪瑾瑜说的又慢又重,直让一太太黄氏涨红了脸。这也难怪,一太太黄氏是商户出身,虽说也是安吉县的大户,但是到底门第差了些。说罢纪瑾瑜也不等她答话,就越过她去了。只留下二太太黄氏气的鼻子直冒烟。
顾氏出生京城豪门望族,虽说娘家凋零了,但那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又是纪府的长房长媳,因此顾氏把握着纪府的大权。二太太黄氏一直看不惯,但是这么些年也没有抓住顾氏的把柄。唯一让黄氏欣慰的,就是自己女儿纪瑾玥的婚事,嫁给了堂堂知县老爷的公子。
她原本以为纪瑾瑜无论如何是越不过纪瑾玥了。谁知大老爷纪洪如今又升了官,以后纪瑾瑜只会比纪瑾玥嫁的高,嫁得好,这让一辈子屈居顾氏之下的难咽这口气!今天纪瑾瑜这个小辈居然也敢拿她的出身说事,往后这纪府还有她二房立足之地吗?不由得二太太不着急!她跺跺脚,这才发现已经
到纪老太太门口了,这才慌忙收起脸上气愤的模样,挂着笑脸进了内室!
这边纪瑾瑜给大太太顾氏请了安,顾氏拉着她坐在炕上,问道:“昨天嬷嬷之一次来,习不习惯 ?晚上又下雨了,下人有没有好好照顾着?"
纪瑾瑜-一答了。
顾氏又笑着说:“下人们自然是老实听话,不敢怠慢的。可是若是家中的长辈出言不逊怠慢了我们三姑娘,三姑娘便要忍气吞声了吗?”
纪瑾瑜知道方才遇着二太太黄氏的事情,一定让顾氏知道了,她偎在顾氏身边说道:“母亲说哪里话,二婶婶不过是跟我说玩笑呢!再说她也没有占了便宜去。她说那些酸话的时候,老太太屋里的琉璃姑娘就在一边摘花呢!她这边说了,那边老太太就知道了!"
顾氏听了哑然失笑,用手点了她的额头说道:“你这小促狭鬼,果然是一点亏也不愿吃的。我道你今日转了性子了,原来有这层缘故在里头!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纪瑾瑜抿嘴笑道:“刚才是谁怕我吃亏要给我出头啊?可见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样以来,随了谁的性格不就昭然若揭了吗?"
顾氏失笑:“这小油嘴,果然一丁点亏都吃不得!如今连母亲也说不得你了!将来自有能耐的小子治得了你!"
纪瑾瑜心中暗自警惕,面上却是羞涩的样子:“母亲~~~"
顾氏看着纪瑾瑜这个样子,心底就叹了口气,自己日日呵护的姑娘越发大了,有朝一日终要嫁做他人妇。瑜丫头这样的容貌,这样的人才,什么样的人家嫁不得?凭他是亲王皇子,自己的女儿也配得上。怕就怕,瑜丫头太要强了,眼里揉不得一丝沙子。怪都怪自己性子太强势,一直这样教养女儿,养的她聪明有余,温顺不足!这女子啊,哪里能跟男子一样呢!
顾氏揽着她:“你别害臊,我今日跟你说,我跟你父亲一定会睁大眼睛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你且放心好了,母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可不会像你二婶那样,找一个知县家的黄口小儿就嫁了你二姐姐!"
前几天居然有一个商户上门来提亲,若不是顾着面子,她一定要把人打出去了!可笑一个小小商户居然也敢肖想她的宝贝女儿!她顾氏的女儿一定要嫁个出身、人品、学识样样都好的!
纪瑾瑜看着顾氏笑容可亲,想到这些年她对自己的照顾,越发壮了胆子,她忍不住说道:“母亲,我能不能不嫁人?或者晚一些再嫁人?我实在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父亲!"
顾氏笑着说:“傻孩子,女子哪能不嫁人呢?以后我与你父亲不在了,让你依靠谁去?快别说傻
话!"
纪瑾瑜听了心中有些气馁!”,顾氏看着纪瑾瑜面容疲惫眼底发青,她心疼地说道:“瑜儿,这几日着实累着了!母亲也是为你好,现在累一些,样样都学好,日后才能嫁给好人家!嫁人之后,这些东西也用得上!作为女子,仪容公德样样都不能少。见了长辈该行什么礼、同辈之间该说什么话,平时的人情往来该送什么……关于自己夫君的衣食住行样样都要知道,男人在外面打拼养家,女子就要将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顾氏拉着纪瑾瑜细细碎碎地交代着,接人待物、治家驭夫面面俱到,让纪瑾瑜不由得感慨宗室人妇不易做。
顾氏也确实是将纪瑾瑜往宗室大妇方面培养的,且不说,纪瑾瑜的姑姑是大理寺卿的长媳,如今纪瑾瑜的父亲又升了官。就光说纪瑾瑜这样的容貌,到了京城,什么样的高门大户纪瑾瑜进不去 ?
女儿生得漂亮,做母亲的自然欣慰。但是顾氏又怕女儿太漂亮被人看轻了去,于是又费尽心思教养她,希望纪瑾瑜能有与容貌匹配的手段。
好在纪瑾瑜漂亮、聪明,性子虽要强却不娇纵。针线、厨艺样样都是好的,以后嫁过去,凭他什么样的铁石心肠的男子,也不愁他不动心。
自鸣钟响了九下,踏月陪着纪瑾瑜来到书房。
夫子是一个老先生,年过花甲,须发皆白,因此也没有男女大防。夫子教了纪瑾瑜三年,对这个女学生还是非常喜欢的。三年前纪瑾瑜还只是十一岁的小姑娘,但是写得一手好字,认了许多书。让夫子不由得感慨果然是书香世家,连姑娘都当男孩子教养的。
三年下来,夫子该教的自然都教了,几次请辞,都被纪瑾瑜留了下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人都见不到,只有从这个夫子嘴里能得知外面的世界。
纪瑾瑜向夫子呈上了昨日的课业,夫子看罢之后对纪瑾瑜夸赞不已:“三 *** 的字越发精进了。麻花小楷写得刚柔并济,比男子都不差的。令兄写回来的书信我也看过,且不论文采,这一手字却是逊色 *** 多矣!”
怪不得顾大人总是遗憾此女不是男子!
纪瑾瑜却站起来躬身说道:“我不过是比别人勤奋些,想着笨鸟先飞才能赶上别人。父亲是大晋国明德八年间的探花郎,我若不努力岂不是给父亲抹黑,若是跟哥哥比,还是差了许多。我也身无所长,只有这一手字能拿得出手了!"
夫子却是眼睛一亮:“笨鸟先飞?你这比喻倒是令人耳目一新!只是太过谦了!上次我过寿你送
的书袋子又方便又好用,不仅绣活好,连袋子也设计的精巧!"
上个月,纪瑾瑜给夫子做了一个书袋子,像现代的书包那样,可以斜跨的。里面分了好几层,可以放不同的东西。让老夫子爱不释手,直夸纪瑾瑜心灵手巧。今天夫子又夸了一次,直听的纪瑾瑜很不好意思。
见到她一脸谦孙的横样,夫子心里更是遗憾,这样的人才,却是女儿身,着实可惜了
夫子的课上完了,纪瑾瑜又上了一个时辰的女红针线课。用过午膳教养嬷嬷又教了她半个时辰的规矩,好在纪瑾瑜对这些课业原本就有基础,学起来倒也不是很难。
这边纪瑾瑜上着规矩礼仪课,那边教针线的杜姑姑来到大太太顾氏的房里辞行。
"…….三姑娘的手艺越发精进了,但凡是我会的东西,全部都教给三姑娘了。三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却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一点就透,伶俐的很。我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可教的。所以想跟太太求个恩典。"
大太太喜静,等闲下人不敢高声喧哗。此刻又是午后,虽说入了秋,中午到底还是有些热,因此也没有人出入,倒显得比往常更安静了。
西厢房内,大丫鬓阳春正给大太太大着扇子,杜姑姑看大太太顾氏半天没说话,心里拿不准一个发颤就软了腿跪了下去:“大太太,当初您在京城救了我,我答应会留在纪家照顾姑娘。按说我是没有资格来求大太太的,只是前几天我听人说腾升班辗转到了京城。我弟弟当初就是被卖到腾升班的。求太太给我这个恩典,放了我,我想去寻我弟弟。"
说着,她就冲着那青花面光鉴照人的地砖磕了下去:“求求太太,求求太太。"
杜姑姑是纪瑾瑜的针线姑姑,这十年来在纪府也是半个主子的存在。纪瑾瑜待人亲切,大太太顾氏也从未为难过她。这十年在纪府她的生活过的非常舒适,但是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官宦之后。她没有一日不在想要找到弟弟。
大理石地砖的凉气顺着膝盖往上冒,杜姑姑只觉得时间分秒难熬。纪府的生活既舒适又体面,她从来不曾问今天这样狼狈过,但是想到自己十多年不见的弟弟,她又挺了挺脊背。
大大大顾氏半晌才说道:“在纪府你也呆了十年有余,二姑娘待你如何你自然是知晓的,你生了离开的心思怕不是想去找你弟弟吧!"
杜姑姑一听心头又是一颤:“太太明鉴,我想离开的确是想去找我弟弟。另一方面,也不想让太太为难。二太太娘家舅老爷来无意中碰到我,这几日二太太三番两次来找我,我人微言轻,不敢顶撞二太太……”,说着,她的眼泪留了下来:“大太太,您是知道杜若的,杜若宁愿死,也不愿意给任何人做小,求大太太放了我!"
“既然你不愿意留在纪府,我也不强留你。你去跟三姑娘辞个别,今天就可以走了!”,大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好似是打发一个阿猫阿狗一般。
这样的随意让杜姑姑心里又是欣喜又是酸涩又是失落,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她还想跪下来磕头,顾氏却摆摆手让她出去。她站了一会,到底咬咬牙去了,
大太太瞥了阳春一眼:“有些人你对她再好也没有用,枉我瑜儿对她又是当先生又是当姐姐,我这些年对她也不薄。遇到事,宁愿一走了之也不愿意让我帮忙解决!可见人心呐,是最看不透的!"
阳春执扇的手一顿,紧接着恭维地说道:“谁不知道咱们太太宅心仁厚,这样的东家哪里找?杜姑姑就这样去了,实在可惜。枉顾了三姑娘对她的情分了!"
大太太听了却只叹了口气:“好歹也相处一场,你去送送她。按照安置府里的老人安置她,该给的银子也不要少。"
阳春听了又是一顿,出了门只觉得这日头太燥了些。
杜姑姑走了,湘月、踏月好一阵难过,连带着纪瑾瑜也有些不舍。相处了十年,到底情分不浅,就是不知道这一去何时才能再见。
临走的时候,杜姑姑再三叮嘱纪瑾瑜一手好针线不可以荒废了,又将一本祖传的刺绣秘籍送给纪瑾瑜,让纪瑾瑜好一阵感慨,踏月见纪瑾瑜心情低落,给湘月使了个眼色。湘月到底性子活泼些,她拉着纪瑾瑜的手说道:
"杜姑姑走了,姑娘以后就不用上针线课。这样想来,姑娘该高兴才是!”,说罢她又笑:“我也不用给姑娘穿针引线了啊!"
纪瑾瑜知道她故意哄自己,也就半真半假地跟她们笑闹了一会。
一晃时间又到了黄昏,悬昏定省是以孝治天下的大晋国最基本的规矩,自鸣钟响了五下,纪瑾瑜又要去给纪老太太请安!
纪瑾瑜对自己的皮肤爱护的紧,平时非常注重防晒,中午绝对不出去的。这会日头夕照,太阳已经不那么毒辣了,但是纪瑾瑜依旧让踏月撑了伞,这才来到纪老太太的养慈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气氛与往日不同。大丫雾琉璃正立在明堂门口.见纪瑾瑜来了忙迎上去:“老太太这会子忙着呢!"
她的话刚落音就听见西侧房里传来一阵低声抽泣的声音。纪瑾瑜拿眼睛询问琉璃,琉璃说道:"今天下午,二姑娘的陪房婶子回来了,到二太太房里说了半天的话。这会二太太正陪老太太说话。”,说完她压低声音:“大太太也在!"
二姐姐的陪房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难道二姐姐出了什么事情?
纪府大房、二房都有儿有女。纪大老爷纪洪有一子一女。长子纪慕远是纪府嫡长孙,如今在盛京,已经成亲。长女纪瑾瑜,在纪府却是排行老三,人称三姑娘,年方十四。
二房长女纪瑾玥排行行二,底下的是一对双胞胎的弟弟纪慕炎、纪慕允,才如今才十二岁。
三年前,纪府二房的姑娘十里红妆嫁给安吉具的知具公子,这一桩婚事让一太太黄氏好一阵自得。
二姐姐纪瑾玥性格温柔,容貌姣好,看上去小鸟依人,让人忍不住想保护。知县公子在安吉县也算是出挑的人物,二太太黄氏逢人就夸,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一个好女婿。美中不足,就是二姐姐嫁过去三年无所出。这两年每次回娘家总是愁眉苦脸!饶是如此,在外人面前她依旧强撑着该有的体面,今日她的陪房怎么会突然回来?这屋子里的哭声是怎么回事?
纪瑾瑜这样一想忍不住一阵心悸,自己没有这么倒霉吧!难道二姐姐出了什么不测,要让自己嫁过去做偏房或者是继室?
不怪纪瑾瑜这样想,只是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姐姐嫁个好人家,却子嗣艰难或者身患重病,没有办法让妹妹嫁过去。纪瑾瑜不禁心惊,面上也带了几分。
琉璃儿一姑娘脸色变了几变,就以为她在为二姑娘担心,不由得放软了声音:“一姑娘快别担心了,你先在明堂里等一会。"
有了琉璃的提醒,纪瑾瑜这才发觉自己想多了。自己是正儿八经的长房嫡女,怎么可能嫁给别人做继室?知县公子再好,那也是二房的女婿,自己是长房的人。再说自己母亲也不会答应,大老爷纪洪那么疼爱自己就更不可能答应了!想到这里,她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明堂-西侧间只隔了一个门帘,里面有什么动静外面全部都能听见。纪瑾瑜在明堂里端了茶水 *** ,见琉璃掀帘子进去之后,她忍不住耳朵贴在帘子上。
二太太黄氏的哭泣声陆陆续续传来:"……老太太,你可要为我玥儿做主啊!玥儿的性格我这个当娘的最知道不过了,她怎么会下毒手去害那个小妾呢?一定是是那个小妾故意陷害我玥儿的……为了一个妾,居然让玥儿去跪祠堂,我玥儿做错了什么?他们张家如此嫡庶不分,居然为了一个小妾罚了正房太太!"
二太太顿了顿,又哭道:“可怜我玥儿怀了一个月的身孕自己都不知道,就这样一夜祠堂又冷又累,好好的一个男婴流掉了。张家那个老太太,居然说玥儿有孕不说,故意要谋害张家的子嗣。玥儿痛失孩子,还要承受张家众人的指责。老太太,你一定要为玥丫头做出啊!"
大太太听了心里惋惜,纪瑾玥是个温顺柔软的性子,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断断不会回娘家来哭诉的。可惜这样好的孩子,但是她到底是黄氏的女儿,顾氏不敢说其他的,只低声劝着她:“二弟妹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玥丫头那边还指望着你呢,你要是哭坏了,可让玥丫头怎么办?"
听了黄氏的哭诉,纪瑾瑜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这下子悬着的心也彻底落了下来,虽然与自己没什么事,但是纪瑾瑜还是很关心这个堂姐的。纪府人口少,只有两个 *** ,平日里就她们能聊得来,虽说纪瑾玥嫁人后疏远了不少,但到底是骨肉亲情,纪瑾瑜也在为这个堂姐担心。
二太太哭了半天,纪老太太这才发了话:“俗话说,女孩儿家就是菜籽命,撒到哪就在哪生根。这话一点不假,若是遇到好地,生活的如意;若是撒到不好的地方,也不能怨天尤人,好好经营,日子还是能过的很好的。"
她这话说的,让一大大摸不着头脑,就在一大大不明所以的时候,老太在又发了话:“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何况她还是孙女?当初她未嫁之前,我这当祖母的就插不上话,到了如今已经嫁出去三年了,我这个老太太又何必乱拿主意呢?"
二太太黄氏一听乱了阵脚。
当初给二姑娘说亲,二太太一心攀好的。老太太娘家有人看上了二姑娘,二太太却一直拖着不松口,不说接受,也不说拒绝,老太太只当二太太心疼姑娘小,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二太太竟将老太太娘家当成了备胎,暗地里又让人相看了知县公子。为了怕老太太从中阻挠,直到双方换了写着生辰八字的庚帖,二太太这才告诉众人
为着这件事,让纪老太太很是生气,这些年来一直不待见她。如今事情过去了三年,不想老太太又拿出来说事。
门外的纪瑾瑜也是一阵担心,这女人嫁人当真像投胎那样,要是嫁得不好,一辈子就完了。娘家也一定要有人支撑门庭,到时候受了委屈也有人撑腰,若是连个娘家人都没有,受苦受难都无处去说。
但是也有例外,大太太顾氏娘家在盛京。如今娘家只有一个过继来的兄弟,没有娘家人,她在纪府还是不是堂握内宅大权,连老太太都不敢小瞧了她。归根到底,是因为大老爷人有出息,而且大太太与大老爷感情深厚,连个小妾都没有。可是这世上有几个男子像大老爷这样呢?
想到自己的婚事还无着落,纪瑾瑜又开始游离天外
二太太在内室只觉得分外难熬,她也顾不上体面不体面了,嚎啕大哭起来:“老太太,你若是撒手不管了,我玥丫头岂不是没有活路了?你不知道……"
老太太一听气的一个茶碗摔了过去,怒不可遏:“是谁不给玥丫头活路,是我吗?当初不是你这个做母亲要给玥丫头做的一门好亲事吗?怎么,如今过的不如意,反倒是怨我不给玥丫头活路了?”这一番变故让二太大的哭声戛然而止,大太大也愣住了
琉璃忙上去给老太太顺了顺气,老太太指着二太太黄氏骂道:“我知道你没当我是你正经婆婆。老大老二皆非我亲生,我没有儿子傍身,只生了一个姑娘还嫁到盛京去了。怎么,连你也欺负我孤寡吗?"
这话一出,大太太顾氏、二太太俱是一阵骇然,两个人连忙跪下。
黄氏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连着大老爷,二老爷在族里也难立足,
大太太柔声劝道:“老太太息怒,这几年家里全靠老太太堂管着才没出大毛病,您是嫡母,媳妇也只认您一个婆婆。二太太也是太着急玥丫头才会乱说话,老太太千万莫跟自己家孩子置气!"
二太太这是时候是呐呐地说:“老太太息怒!”
老太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媳,摆摆手让她们起来,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是当母亲的,如今玥丫头受了委屈,你得拿个章程出来,我跟老大媳妇也帮你商量看着怎么办才是!可惜你这么些年还是没有长进,遇到事情只会自乱阵脚,问别人怎么办!女儿是你的,姑爷也是你选的,你如今倒好,反倒问旁人怎么办?"
大太太顾氏听了说:“老太太说的是,你是怎么想的,先拿个章程出来才是!"
二太太听了擦了擦眼泪:“老太太教训的是!如今玥丫头这情况……”说着她看了看大太太顾氏一眼,又说道:“玥丫头无论如何不能在张家待了,这样子待下去,我玥丫头迟早没命啊!”
大大一心一惊问道:“那弟妹的意思是?"
二太太抽抽搭搭回答:“我想将玥丫头接回来……和离!"
老太太一听,又是气不打一处来:“黄氏,我纪家从来没有和离的姑娘!你竟然张罗着要姑娘和离,我纪家的名声还要不要?玥丫头和离之后怎么办?我纪府如今还有一个没有出嫁的三丫头,你让她以后如何说亲?”
二太太一见瞒不住,眼泪扑簌簌落下,又跪下说:“老太太,不是儿媳要和离,是张家……张家要休掉玥丫头。媳妇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呀!"
大太太听了心思转了几番,明白了刚才黄氏给自己递眼神是怎么回事。她踟躇地问道:“不是我这做伯母的心狠,不愿意给玥丫头生路。只是玥丫头若是和离了,我瑜儿以后不好说亲呐!”
黄氏听了忙道:“大嫂,如今大哥已经到京城上任了,瑜丫头若是在京城说亲,谁知道安吉县老家玥丫头和离在家。大嫂,当弟妹求求你…..…."
大太太听了满脸为难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只冷眼看着她们,无力地挥挥手:“罢了,老大媳妇带着瑜丫头去盛京吧!等你们走了以后,我做主去吧玥丫头接回来。"
虽然隔着门帘,听着老太太的声音,纪瑾瑜仿佛能看见她脸上的疲惫。
大老爷到升迁的消息传来,更高兴的莫过干顾氏。她娘家本来就是京城的,十年前跟着丈夫来到安吉,哪里都不习惯!如今十年没见,她做梦都想回盛京。如今终于可以回去了,怎么不让她高兴 ?她的长子也在盛京,一旦去了盛京自然可以一家人团聚。
临走前一晚,老太太喊了大老爷去说话。回来之后,大老爷就做主让顾氏、纪瑾瑜留下。顾氏好不伤心,最近一直耿耿于怀。
机缘巧合,二姑娘纪瑾玥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太太就坡下驴要去盛京,她的意图老太太哪里不明白?只是想着纪瑾瑜这几年的老师,到底舍不得让她随便嫁了!
大太太出来之后,还是一阵冷汗。自己利用的不过是老太太对纪瑾瑜的喜爱罢了!若是老太太心狠一些,自己的目的达不成,玥丫头又回来了,瑜丫头以后难嫁好人家了!
二太太走在前面,让大太太眯起了眼睛。自己一旦离开安吉,纪府的掌事就落在黄氏手里。不仅接回了自己的女儿,还一下子握住了纪府后宅的大权,今天二太太可真是赢的体面,好在自己马上要去盛京,这些事情也就不太在意。自己在意的,是能与儿女夫君一家人在一起。儿子已经娶妻,只要女儿能嫁个好人家,这一辈子也就圆满了!
纪老太太却突然老了十岁一样,琉璃也不知该怎么劝慰。老太太不动,琉璃也不敢出声。一主一仆就这样 *** 着。
纪瑾瑜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场景,昏暗的室内老太太一脸的落寞。琉璃安静地站在一旁神色莫辨。
当当当!自鸣钟连响了六下!
纪瑾瑜的心蓦地一紧。原来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有孤独的老人。老太太虽然锦衣玉食,吃穿不愁,但是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嘘寒问暖。两个儿媳虽然在身边,但是儿媳本来就与婆婆不贴心,何况还不是嫡亲的儿媳?就是因为如此,老太太从来没有在她们面前端过婆婆的架子,对待两位儿媳也是严厉不足,温和有余。就算这样,她们还不愿意呆在老太太身边。大太太顾氏一走,这里便是二太太黄氏的天下,黄氏待老太太如何,谁也不知道!
想到这几年,老太太对纪瑾瑜疼爱有加。红瑾瑜忙上前一步说道:“琉璃姐姐快把灯堂上,这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
纪瑾瑜偎在老太太身边说道:“祖母快别难过了,您上了年纪,忧思伤身的!我给您净净面,待会咱们就用晚膳!"
老太太艰难地开口:“瑜丫头,你别哄我,你说是不是他们都不愿意在祖母身边呢?"
没有等纪瑾瑜开口她又说:“我只生养了一个姑娘,还嫁到盛京去了。你父亲、二叔皆非我亲生,祖母是怕呀,怕老无所依!如今你还在我身边,赶明儿你走了,谁来哄着我呢?”
老太太说的是实话,大太太,二太太想的是自己的夫君、儿女,没有一个人将老太太真正放在心上,不过是顾念着孝道罢了。若说以后老太太真的病了,两个儿媳妇估计都不会在床前好好照顾。
纪瑾瑜想了半天,仰起脸对纪老太太说道:“祖母,你跟我们一起去盛京吧!"
说完她越发觉得这个主意好:“祖母你从来没有出过门,正好在路上好好看看。盛京可比安吉大多了,那里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连屋舍都比小地方漂亮。而且姑姑也在盛京,您到了盛京,就可以常常看见姑姑了!”
纪老太太一听也觉得这个主意好,但是她始终觉得自己并非大老爷的亲生母亲,怎么好跟顾氏开口呢!
纪瑾瑜却说:“祖母你不要担心,要是父亲知道您要到盛京他也会赞成的。您要是去盛京,咱们
就全家一起搬过去。二叔也去,二婶也去。这样一来咱们就不会分开了。二叔二婶也不用留在这里了!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都在盛京多热闹啊,你说好不好?"
纪老太太多年不见自己的女儿也想得慌,想到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有些害怕。老大去了盛京,要是老二也去了盛京,自己一个人怎么办?要是全家都去盛京,那这就太好了!
她欣慰地摸着纪瑾瑜的头发:“瑜丫头,你真是有心!不枉祖母疼你这么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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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她挖来新厨娘,表面上是厨房的厨娘,实际上是用毒高手蕙兰阁少了二个宫女,自然需要重新分配。
洛长欢原本也只是单纯的想发泄一下,没想到这无心之举,倒是空了两个位置出来,洛靖安没有费多大力,就把她要的厨娘安排了进来。
至于另一个位置,洛长欢暂时搁置了下来。
她已经开始搅入了这团浑水,她现在的伪装也只能骗过众人一段时间,等时间一久,她的优势一旦凸显出来,她恐怕就没有这么安宁了。而且她的目标并不是安稳一生,而是要拼出一条血路,这样,她自然会需要帮手。
酒酿忠心是不必怀疑的,武功虽然不能说太好,但是应付一下后宫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酒酿的心计还是弱了些,至于花酿,毕竟是洛家的人,不是长久之道。与其让相府送人,不如她直接去向连璟年要。酥玉这些日子的表现,她都看在了眼里,如果再来一个酥玉一样的人,日后斗起来,她也有了底气。
洛靖安送来的这个小厨娘,名唤肉圆。
洛长欢看着眼前这个圆滚滚的完全是一团球的宫女,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这还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肉圆啊。
“奴婢从小就爱吃肉。”肉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洛长欢本来都已经想好了,酒酿花酿有了,再来个就叫圆酿,没想到这个还真圆。看到肉圆这副模样,要改名的话洛长欢愣是说不出口,比较这肉圆名字实在是太贴切了。
“肉圆,你这是吃了多少才吃成了这样?”花酿有些哑然的开口问,她倒没有什么歧视的意思,是真的被肉圆庞大的身躯给吓到了。
“奴婢的爹是厨子,从小就爱吃,后来自己学了厨艺,便更停不下来了,吃着吃着,就成这样了。其实奴婢吃的也不多,一顿十碗大米饭就可以了。”肉圆坦然的说。
在屋子里的众人听后,都默默的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十分默契的看向肉圆的肚子,果然是能藏的下十碗米饭的肚子。
肉圆算是在蕙兰阁定了下来。除了人胖了些,肉圆的性子极易相处,整日都是笑眯眯的,有时候看着好像弥勒佛似得。不仅如此,肉圆的手艺也是一流。蕙兰阁的小厨房已经整理完毕,当日,肉圆便下厨展现了一番手艺。
之一次下厨,肉圆特地多做了些,不仅给洛长欢做了一桌子好菜,还特地留了些给蕙兰阁的宫人。
因为天气热,洛长欢这几日都没有胃口,可当看到肉圆摆满的一桌子菜肴时,洛长欢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绿色清新,红 *** 人,看似普通的汤此刻也冒着诱人的香味,洛长欢当即食指大动。
“小主,你尝尝,奴婢见也没什么合适的材料,就随便做了些。”肉圆有些紧张的看着洛长欢。
随便做了些……如果认真做她是不是可以整出一个满汉全席来?心里腹诽着,洛长欢手下也没停着,取过一边的筷子,便夹了一块菜,尝了一口。
就一口,洛长欢整个人就胃口大开。酸酸辣辣的味道,十分的开胃,口感也十分好,洛长欢连连夹了几块,等塞满了整张嘴,一边嚼着一边对着肉圆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好吃。
“肉圆,你手艺太好了,酒酿,姑姑,你们也别看着,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你们也一起吃。”洛长欢招呼着众人。
酒酿是之一个坐下的,洛长欢平日里便好说话,她也有些忘了主仆那些事,酒酿是相府的人,和洛长欢的关系更好些,见花酿坐下了,实在是被菜色所吸引,犹豫了下,也坐了下来。金银姑姑蹙眉,想要呵斥,洛长欢已经直接动手,将她按到了座位上。
“姑姑,今天就算是给肉圆接风洗尘,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讲究那些。”洛长欢笑着说,随后主动的替金银姑姑夹了好些菜。
金银姑姑无奈,摇了摇头,主子都发话了她还能说些什么?
肉圆的手艺是真好,一大桌子的菜,五个人吃下来,杯盘狼藉。
洛长欢挑起最后一块肉片,忙塞进了嘴里,最后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酒酿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感慨着:“肉圆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圆了,我若是天天吃你的菜,我估计比你还圆。”
“圆了好,刚好下了做酒酿圆子吃。”洛长欢笑着接口。
“小主,你取笑奴婢。”酒酿娇嗔,惹来了一片笑声。
入夜,众人都已经入眠。
洛长欢坐在主位上,金银姑姑则站在她的身侧。洛长欢上上下下打量了肉圆几遍,直截了当的问:“除了厨艺,你还会些什么?”
肉圆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回:“小主果然聪慧过人。奴婢自小便研习医术,虽然比不上厨艺,但勉强也能上得了场面。”
还真谦虚。洛长欢不屑的瞥了瞥嘴,洛靖安送进来的人,会差到哪里去。不过,医术,她这里还真少个精通医术的人,她现在了解的也只是一些关于食物相克方面的东西,对毒了解并不多,现在还能应付得过来,但身边若是有个会医术的,自然会更加妥当。
“那你对毒有研究吗?”洛长欢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好奇的问。
量肉圆能力再好,面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水灵灵的望着你,问这种问题,肉圆再好的承受能力,脸色不免也有些微变。不过,能做她肉圆的主子的人,自然不会是凡人。
“奴婢主要研习的便是以毒攻毒。”肉圆恭敬的回。
真不愧是洛靖安找来的,如此理解她的心意。洛长欢挥了挥手,笑着说:“日后你便待在厨房吧,先回去休息吧。”
肉圆向洛长欢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告退离开。
见肉圆离开后,金银姑姑才开口:“小主,今日的事情不可再有下次。”
出乎意料的是,洛长欢竟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沉声道:“是时候有所改变了。”
金银姑姑惊讶的看向洛长欢,她却只是淡淡的一笑,道:“姑姑,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看着笑语嫣然的洛长欢,金银姑姑却从心底泛起了一种敬畏。
等金银姑姑离开后,洛长欢收起了笑意,脸上满是肃色。虽说这次赶走了甜水和梨膏,但是还会有更多的甜粥甜汤,想要从根本上断绝,一再的装软并不是长久之道。后宫的争斗,也是时候拉开帷幕了。她刚好也借这次的事情,一点点的转变过来。
推古言:人间清醒聪慧绝伦女主摘下高岭之花,步步为营,励志人生
在永宁宫陪着淑妃说了说话,中午留在永宁宫用午膳,下午萧恪就得带着苏清意出宫。
苏清意要出宫了,跟淑妃那叫一个依依惜别,还约好了下次进宫给淑妃带外面的好东西进来。
萧恪无语望天,就苏清意这张嘴,逮着只狗都能说两句。
出宫又得从永宁宫一路走,好不容易上了成王府的马车,苏清意已经累得双腿打颤了。
“殿下,您可真厉害,以前住在这么大的皇宫里,天天得走,等出了宫又要上朝,还要天天走。”苏清意给自己揉着小腿,今天这一趟走下来,可酸死她了。
萧恪才不惯着苏清意:“是你自己不常常走路,缺少锻炼。”说着,他把苏清意的一只小腿架在了自己的腿上,给苏清意按了起来。
苏清意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萧恪的无情铁爪给按得眼泪飞了出来。
“殿下疼疼疼!”苏清意抓紧了萧恪的手臂,“妾身就这么两条腿,您轻点儿,别给妾身按坏了。”
萧恪没好气道:“本王好心给你按一按,你还不识数。”
苏清意双手举起来:“妾身哪有,分明是殿下自己的手劲儿太大了,才把妾身给按疼了。”
萧恪:“……行,就你有道理。”不过手上的动作倒是轻了很多。
“这也是殿下在军营时学会的吧?”苏清意自问自答,“怪不得殿下之一下那么狠呢,那是给男子用的力气,按妾身一个弱女子,妾身定然承受不住。”
萧恪的手顿了一下,他垂下眸,仔细地给苏清意按着腿。
苏清意很聪明,她知道怎么让自己过得更好,也知道怎么对付自己的敌人,还知道怎么拿捏他。
就算是过门多年的王妃张氏,也不曾会这般了解他,而苏清意只不过才和他相处了几日。
难怪她能够把她家里的生意做得那么大,当真是极其聪慧。
如果他早知苏清意如此聪慧,就算是不冲着苏氏的钱财,他也很想将苏清意带回家。
王妃张氏的身体注定了只能在家世上支持他,却无法陪伴他,而他年幼之时母妃便被打入了冷宫,他从小在冷眼与算计中长大,最缺的东西,就是陪伴。
苏清意能够陪伴他,哪怕苏清意的心里没有把他当成夫君,她也没有把苏清意当成妻子,他们互相利用,互相帮扶,处成床笫之外的好友,也很好了。
“把那条腿换上来。”萧恪将按好了的腿放了下去。
能得成王殿下亲自伺候,苏清意自然是乐意的,说让放腿就让放腿,那是半点不推辞。
萧恪已经快要习惯了,懒得理她,只按起了另外一条腿来。
“你这身体不太健壮,还是得加强锻炼的好,这样,以后每晚本王监督你锻炼一个时辰。”萧恪道。
苏清意当即脸就垮了下去,她双手轻轻扯了扯萧恪的衣袖:“殿下,妾身一介弱女子,您要我锻炼一个时辰,那妾身第二天,还能从床上爬起来吗?您忘了,这些天您是早早就起了,妾身还得补觉呢。”
萧恪:“……”除了苏清意,多半也不会有哪个女子拿那种事来说。
“半个时辰,不能更少。”萧恪强硬道。
苏清意彻底不行了,想想每天要锻炼半个时辰,她就觉得人生无望。
“你要是不愿意本王监督,那本王从军营里给你请一个先生,专门教导你。”萧恪微笑。
苏清意立马又活了:“妾身锻炼怎么好劳烦军营里的将军?殿下也是军中待过的人,教导妾身已经足够了,很足够了。”
萧恪她还是撒个娇糊弄过去,真给她找个先生来,还是不同情面的那种,那她真的是要累死了。
“放心,本王定会好好教导清意的。”萧恪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掰回一局的感觉还不错。
为了祭奠自己逝去的夜间锻炼时间,苏清意回到王府之后就卸掉了钗环,躺进了被窝。
萧恪:“???”苏清意你是猪吗?
他能怎么办?他也不可能连个觉都不让人睡吧?
萧恪最后还是拂袖回了自己的清静院。
看着新鲜出炉的清静院牌匾,萧恪又:“……”
得,苏清意这是要让他的心绪跌宕起伏一辈子了。
……
萧华喜欢蹦跶,多的是人想要收拾他,萧睿、萧启、萧远,哪一个是看得上的?跟萧华,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所以无论是谁拿到了萧华的把柄,都会在朝堂上收拾萧华。
苏清意对萧恪的能力还是很放心的,她并不忧心萧华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她每天的日子过得轻松且愉快,和萧恪睡睡觉,看看自己的生意,去王妃院里混混吃的喝的,还能上街去逛一逛,好不快活。
除了萧恪每天监督她锻炼半个时辰。
苏清意试图跟萧恪讨价还价:“殿下,入秋后多雨,妾身雨天就不练了吧?万一妾身染了风寒,传染给了殿下怎么办?”
萧恪这个不讲情面的男人却说:“无妨,雨天不去院子里练,在屋子里练便是。”
气得苏清意在榻上时为自己出气,咬萧恪时特别用力,就是萧恪一向自律,身体好得过分,她根本就咬不动萧恪身上的肌肉,反倒硌得她的牙疼。
罢了,在这件事上萧恪是不会放过她的,她只能认命,老老实实地锻炼。
不过苏清意最近带着铃铛她们摘花做茶正起劲儿,也就不跟萧恪这个可恶的男人一般见识。
苏清意院子里的桂花已经开到了极致,快要开败了苏清意舍不得浪费,招呼着一院子的下人摘桂花,就连一向活少,被苏清意供着养老的两个嬷嬷都叫来了。
“桂花又能酿酒又能做菜还能泡茶,做成香也是极好的。”苏清意拢了一捧桂花在手心,轻轻地嗅了嗅,“香味十足。”
“那侧妃要把这些桂花用到做什么上?”若灵笑着把桂花装进盆里。
“不如做成桂花糯米藕。”李嬷嬷在这些时日里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苏清意有多么嘴馋,干脆推荐了一道吃食。
苏清意回首:“嬷嬷,桂花糯米藕太常见了,我呀,要做个不常见的。”
“那侧妃跟大家伙说说要做个什么不常见的?”李嬷嬷笑问道。
“前天庄子上不是给王府送了鸭子来?这秋日的鸭子可好吃了,我想着做个桂花鸭。”
桂花鸭做法不难,不过是盐水鸭的做法,简单的用盐水、花椒、陈皮等煮熟,多加一道桂花而已。
“碧灵,你将这一盆桂花给厨房送去,叫他们做桂花鸭,就用庄子里送上来的新鲜鸭子。”因为有萧恪的宠爱,苏清意在这个王府混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她说什么,下面的人不敢不按她说的去做。
“是,奴婢这就去。”盆是陶瓷的,挺沉,碧灵叫上来一个家丁跟自己一道去厨房。
“侧妃,桂花还有这么多剩下的,要做成什么?”铃铛询问。
“酿壶桂花酿,再留一部分制香,留一些晒了泡茶。”苏清意自己装了一小碟桂花,“若灵,给我把这些桂花洗好。”
若灵捧着碟子去了。
苏清意又问:“我要的竹筒和坚果可备好了?糖浆呢?”
铃铛回话:“都备好了。”
苏清意点了点头:“你们继续摘桂花,我先去做点别的。”
她要亲手做桂花糖。
自己动手做的东西,即便不是稀罕物,那也有十足的心意。
送人礼物,就是要送心意。
苏清意打算做些糖。
要是没有入宫那么一遭,她只要做五份,除了自己院里留一份,各送一份给萧恪、王妃张氏、淑妃还有皇后,现在还得给皇帝这个糟老头子也做一份。
谁让她“孝顺”呢?
只是身为女人,苏清意自然更能和女人共情,在永宁宫时她也不是没有见到淑妃和皇后,好好的女子被皇帝给蹉跎了一生,想想就觉得无比晦气,她还得装模作样地给皇帝也做一份糖。
“侧妃,六个竹筒、一锅糖浆,桂花和坚果都在这里了。”铃铛把苏清意要的东西都给备齐了。
苏清意的清疏院有个小厨房,能用来烧水或者是做点不麻烦的饭菜,正经吃饭还是由王府的厨房统一负责。
穿着宽大的袖子不方便,苏清意便将外衫脱了,又系好了围裙,开始做糖。
六个对半开的竹筒清洗过,里面已经处理得十分光滑,又保留了一点竹子的清香,苏清意用勺子舀了糖浆往竹筒里倒,将糖浆铺得匀整,直倒了三分之一的糖浆,就洒上了些桂花,洒好桂花之后,苏清意一个一个地放坚果,她已经提前打听过了众人的喜好,不会出现坚果里有人不吃的情况。
铺好了一层坚果后,苏清意又往上面淋糖浆,用糖浆盖住坚果,接着又洒上桂花,放到一旁,等待糖浆晾干凝固,如此重复了六次。
糖浆是甜的,坚果是咸的,甜味和咸味互相冲撞,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还是侧妃心思最巧妙了。”铃铛在夸奖自己侧妃时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钦佩。
苏清意活动着手腕:“我不过是爱看些没什么人看的杂书,哪里就心思巧妙了?”就这做糖的方式她也是跟着前人学的,并非是自己独创。
“对了,你去瞧瞧桂花有没有多的,要是有的话就去厨房领些糯米粉回来,在小厨房开个火,给大家煮一锅桂花酒酿丸子。”苏清意素来对下人宽仁,就连这都想到了要让大家共同分享。
萧恪在吩咐人往清疏院移植桂花树时,那可是命自己身边的来荣督办的,这院子里的桂花都开得特别好,要是放到外面,这桂花繁茂得能引人驻足围观,苏清意根本就没有用多少,这桂花多得是,煮一锅桂花酒酿丸子轻而易举。
其他的都交给了下面的人去做,苏清意只管把自己做的糖给弄得漂亮。
送给萧恪和王妃的可以直接装进盘子里,用食盒提着命人送去清静院和延鹤院,可是送进宫里的就给好好包装一下了。
淑妃典雅,苏清意用的是浅碧色的绢布来包,包好后放进锦盒里,再将锦盒封好。
皇后的是用的一块印牡丹花的绢布,寓意着皇后的身份地位,老皇帝则是用的云纹绢布。
一想到自己得眼巴巴的给老皇帝这么个为夫为父都不合格的人送东西,苏清意便期望萧恪能够早日登基,将这老皇帝给踹下去。
“碧灵若灵,王妃那里你们亲自去送,再代我向王妃问好。”这两日起了风,王妃便不爱见人了,请安也免了,就连苏清意过去都见不到人,苏清意便不去延鹤院打扰。
不过清静院她倒是可以去打扰打扰。
“铃铛,桂花酒酿丸子多煮两碗,给宁福和来荣两位公公也煮上。”这两个人可是更了萧恪多年的老人,她自得多施善意。
萧恪今天下了朝之后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兵部当值。
皇子成年之后到外面开宗立府,除了要上朝之外,还要领个官职,去官衙学学看看,萧恪成年之际已然带兵打仗许久,老皇帝便将萧恪给安排进了兵部。
按着萧恪自己说的,要同兵部的各位大人一道用个午膳再回,苏清意便没有急着去清静院等萧恪,只是吩咐了人,萧恪回来之后一定要叫她。
苏清意忙活了许久,回了屋里就踢了鞋子窝在了榻上,她大约是犯秋困了,这几日开始便总是觉得睡眠不足,以至于她每日下午都要睡上一阵。
午觉让苏清意成功地错过了在萧恪回府后立即去清疏院献殷勤的好机会。
萧恪回府之后直接朝清疏院来了,听下人说苏清意还在睡,也没有吵她,干脆听清疏院的下人们吹苏清意如何如何好。
铃铛非常有眼力见的把苏清意做的糖给呈了上来:“殿下,这是侧妃今日用桂花做的糖,侧妃本想着待殿下回府后亲自给殿下送去,只是侧妃辛苦了许久,这一睡,睡得也久了些。”
糖浆凝固之后晶莹剔透的很像琥珀,还能看见里面裹着的坚果。
萧恪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有属于糖的甜,也有属于桂花的香,一口咬下去,还能吃到坚果。
“这糖是本王独有的?”萧恪问。
铃铛老实回答道:“回殿下的话,侧妃一共做了六份糖。”
聪明入萧恪,哪里会猜不到这六份糖的归属呢?
苏清意总是让他惊喜,他从来都不怀疑苏清意能够带给自己的愉悦。
要是少气他几回,那就更好了。
苏清意睡醒时,萧恪已经吃完四颗糖了,得知萧恪竟然纡尊降贵地等着自己睡醒,苏清意的瞌睡一下子就没有了。
但是苏清意惯会倒打一耙:“殿下来了也不喊醒我,是不是故意等着看妾身有多贪睡呢?”
萧恪也是个顺着话就接的主:“小猪比清意能睡,却不如清意可爱,本王当然要多看看清意睡觉了。”
苏清意:“……”
有这样的人吗?吃了我做的糖,还说我是猪?
“这世间比妾身可爱的女子多了去了,殿下自去找她们,看她们睡觉。”苏清意小嘴一瘪,头一偏。
萧恪无可奈何:“本王不找别的人,有清意就足够了。”
苏清意轻哼了一声,谁知道萧恪说话会不会算话呢?
“清意,今日是有事找你。”萧恪取出一份宫里发出来的请帖,“重阳节宫里要举办宴会,男女分席。”
男女分席本没什么,男人们讨论男人们的话题,女人们讨论女人们的话题,男人女人放在一块儿,根本聊不开。
只是男女分席,萧恪难免就顾及不到苏清意了。
能带正妻去参加重阳节宴会,一般人都不会带个侧室去,只是成王妃这身体,往年的重阳节宴会也没有去过,宫里也不会派帖子。
今年……是贤妃做的妖。
贤妃可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一朵小白花,撒个娇服个软,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呢?
有贤妃这么一个搅屎棍在,苏清意在重阳节宴会上绝对不会轻松。
对付贤妃这个没脑子的的确简单,可是也有因为各种原因和成王府有过节,甚至还可能因为就是看不惯苏清意就向苏清意发难的。
苏清意淡定地接过了萧恪递过来的帖子:“帖子都送了,妾身要是不去,那便不好交代了,正好妾身去宫里见识见识,看看宫里的菊花是不是比咱们府里的开得更好。”
花无百日红,此时开得好又能如何?开得再好也永远赶不上新鲜的那一茬儿。
“殿下重阳节宴会时也不方便来女席走动,不如明天进宫,把妾身做的糖带给两位娘娘。”正好让萧恪去皇后跟前刷一刷存在感,皇后这张牌,还是很好使的。
再说了,皇后想要日后好好地当她的母后皇太后,那就必须要坚定自己的立场,只扶持一个皇子。
无上的尊荣都是要付出才能收获的,皇后不会甘愿成为太后之后便被人压一头,嘉王母妃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地位尊贵,能在老皇帝这么个偏心眼偏到后脑勺的人那里靠自己混到四妃,不容小觑,平王的母妃是个充容,平王登基的可能性小之又小,萧远的母妃是将门之女,可将门又如何能比得过自己就是将门的萧恪?
苏清意很清楚,不管皇后想不想站位,她都必须要选择站位,而且她只能选择萧恪。
俗话说得好,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萧恪与皇后多往来确实不妥,有前朝后宫相互勾结的嫌弃,可她苏清意不过是个孝顺的晚辈而已,她进宫不方便,才拜托萧恪多走动走动,那说出来,孝心简直天地可鉴。
苏清意就算是在行动上,也会把皇后拉到萧恪的阵营中。
“你总是想得周全,不过本王也想为你周全周全。”萧恪真心实意地说道,“重阳节宫宴去的都是高官名爵,他们还会带上夫人跟家中适龄的女儿。”
“适龄”二字被萧恪咬得重些。
“要是你遇到了找事的,尽管出手收拾,万事本王给你兜底,另外,那天宁福到你的身边去伺候,你再带上从宫里出来的嬷嬷。”
只有从宫里出来的人,才最了解皇宫。
苏清意讶异,萧恪居然把宁福给她用?
她在萧恪眼里已经这般受重视了?
重阳节宫宴,苏清意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今天她的衣裳和发饰都是菊花主题,整体淡黄色,在萧恪的好评中同他入宫。
他们入宫还是可以一道前去的,只是到了宴会上男女要分开,各玩各的去。
一路上萧恪给苏清意提点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项,苏清意一一记下。
宴会是从上午开始,一群人坐在一块儿,聊聊天玩玩游戏,赏赏菊花,午膳在宴会上用,称秋菊宴,用完午膳之后又坐着闲聊,差不多了再各回各家。
可以理解为这些富贵人家打发时间的乐子。
苏清意随萧恪入宫,一路行至御花园后才分了路,苏清意带着宁福和李嬷嬷去了女席。
她的身份是有些尴尬的,成王妃来不了,来个侧妃,侧妃说得好听点是妃,说得难听点就是个妾,在座的女眷,很多都要比她的身份尊贵,这就导致了她见着那么个女眷,总是她给别人行礼。
萧睿的嘉王妃、萧启的平王妃、萧远的燕王妃、萧华的隋王妃,还有一干令人眼花缭乱的这个公夫人那个侯夫人……要不是萧恪提前帮她做过功课,还真的不好应付。
皇后和其他后宫的娘娘们还没有到,这会儿地位更高的自然就是几个正经的皇子正妃。
嘉王妃自恃长皇子妃的身份,虽然不至于对苏清意一个侧妃热切,但也不会故意去为难她。
平王地位不高,连带着指给平王的正妃出身也一般,在众皇子妃中是最不能说上话的那个,自然也不会去找苏清意的麻烦。
燕王妃……是个花痴,喜欢各种花,她赏花赏得开心,谁都不理。
只有萧华那王妃,跟萧华一丘之貉,打苏清意出现那一刻起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本王妃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成王府上的侧妃啊,一个侧妃,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果然是深受成王宠爱。”隋王妃并未遮掩自己的目的,只是这番话总是叫人听了皱眉。
她一个当嫂嫂的,还管到成王宠爱哪个女人?
苏清意笑着福了福身,然后才道:“妾身有殿下宠爱,这才容光焕发,足以见得殿下的宠爱是多么重要。”
隋王妃可就不一样了,她的出身虽高,但是由于跟萧华都是个自以为是的性子,别说宠爱了,萧华连每月初一十五都不愿意进他王妃的屋,只去跟府上的姬妾厮混。
苏清意这是在暗戳戳的嘲笑隋王妃,我侧室我跟殿下感情好啊,哪像你们夫妻,看着不像夫妻,像仇敌。
隋王妃大袖下的拳头握紧,眼神凶狠得仿佛要将苏清意给拆吃入腹。
“那你更好祈祷你永远都能受成王宠爱。”隋王妃咬牙道。
有成王宠爱,你就仗着成王放肆,没了成王的宠爱,看你还能蹦跶个什么。
苏清意装作听不懂,还谢了谢:“隋王妃的祝福,妾身这就舔着脸受了。”
阴阳怪气,比的就是谁心态好,就隋王府这种心态,还跟她斗?
嘉王妃倒是多看了苏清意两眼,露出几分欣赏。
嘉王已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嘉王妃也年近三十,心态和眼界自然不是隋王妃这等能与之比拟的,能得这位长皇子妃的亲眼,足以见得苏清意的聪慧。
苏清意很难不发现嘉王妃在看自己,她无意接近也不会远离,只是冲嘉王妃得体地笑上一笑,颔首问个好。
嘉王妃挪开目光,对苏清意的评价高了两分。
不过苏清意也不是没有人理她的,她再怎么代表的也是成王府的脸面,和成王一派的官员家眷自然而然会来和她交谈,特别是成王一派武官不少。
“侧妃安好,老身是怀化将军府的,以前成王殿下在战场上救过我家将军的性命。”这位老夫人就代表的是成王一派的人。
苏清意起身同这位老夫人问好:“怀化将军曾在淮州剿过匪,那时我年龄尚不算长,队伍行军路过苏扬时,我还曾混在人群里送过家里酿的梅子酒,我记得当时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形魁梧,头发有些花白的将军,说不准就是怀化将军本人呢。”
老夫人闻言笑起来:“我家将军确实身形魁梧,原来是早就遇见过了,那我们今日相识,也算是有缘了。”
苏清意笑着应道:“夫人说得正是。”
又有一个中年妇人过来:“这便是成王殿下府上的苏侧妃呀?果真出众,难怪成王殿下喜欢你呢!”
苏清意明白,这位家里也是萧恪一派的。
“恕我眼拙,还不知夫人是?”
中年妇人这便介绍自己:“我夫君是归德将军。”
苏清意讶然:“原来竟是归德将军的夫人?”
这位夫人疑惑:“怎么,侧妃认识我家将军?”
苏清意缓缓解释:“几年前大渝边境打仗,家父曾带着人给将士们运冬衣和救急的银子,路上遭遇了敌方的探子,来救家父的正是归德将军,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说着,苏清意便拜了拜。
几年前大渝打仗,大渝的情况很不好,戎狄本就凶悍,加之国内遇上了旱涝灾害,粮食欠收,冬天又特别寒冷,打得很艰苦。
苏清意说是归德将军救了她的父亲,不如说是她的父亲救了边境的将士们。
冬衣御寒,银子购粮。
锦上添花不过让人记一时,雪中送炭才能让人记一世。
当初在边境的可不止归德将军一个人,苏清意这么一说,一下就收获了不少人的好感,还有素来清高的也因苏家的举动而对苏清意态度好了许多,一时之间,这最得意之人,反倒成了苏清意这个不起眼的侧妃。
在众人的闲聊中,皇后带着各宫娘娘来了。
苏清意跟着跪下行礼,等皇后落座后又是各宫嫔妃落座,好一会儿才听见皇后说“免礼”。
皇后坐下后,便开始一一问候皇子妃。
“嘉王妃今日怎么没将郡主带来?本宫也许久不曾见到郡主了,郡主应当又长高了些,之前做的衣裳怕是也短了,本宫这里刚好得了些料子,布料柔软,给郡主做衣裳吧。”
嘉王妃自是恭敬谢恩,又禀明了不带女儿来的原因:“多谢母后关怀,只是儿臣和殿下把郡主宠坏了,她总是不肯好好读书,先生给她布置了功课落下许多,不让她贪玩。”
皇后开怀笑道:“郡主年龄尚小,贪玩些也正常,说起来世子明年也要启蒙了,可选好先生了?”
嘉王妃道:“殿下说不急,等开了年再选也是不晚的。”
皇后:“确是如此。”
嘉王和嘉王妃子嗣不丰,只有一个嫡女和一个嫡子,嘉王府上的侧室不少,但他是个能忍的,硬生生的忍到了嘉王妃生下嫡子才许后院的女人生子,也因如此,嘉王和嘉王妃感情很好。
问完嘉王妃,皇后又开始问平王妃。
“本宫听闻你前些时日染了风寒,现在可好了?”
平王妃:“谢母后关心,殿下亲自照顾,儿臣已经无碍了。”
这话就难免会刺到跟隋王并不和睦的隋王妃。
苏清意抬眸,果然,隋王妃脸都绿了。
她心情很好地捻了一块重阳糕吃。
“你们夫妻二人感情和睦,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皇后对平王夫妻都还不错,平王虽然不比其他皇子受皇帝喜爱,但是对他母妃是极其孝顺的,在这一点上就比某些人强。
接下来又到了燕王妃。
“你最喜欢花草了,本宫瞧你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今天摆上来的菊花,你要是喜欢,就挑几盆中意的,本宫让人给你送去。”皇后也挺喜欢燕王妃的,毕竟燕王妃是真的没心眼。
燕王妃高高兴兴地应了:“儿臣多谢母后!”
到隋王妃了。
对着隋王妃,皇后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可见是有多么不招皇后待见。
“老四家的,本宫又听闻你在王府中和老四吵闹了,你们也成婚好几年了,还动不动就吵架,像什么样子?”皇后皱着眉,“陛下同本宫说你端庄娴雅,是老四的良配,你总该对得起陛下的期待才是。”
苏清意低头,掩住笑意。
皇后这用词就很有灵性了,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隋王妃的短,端庄娴雅,就隋王妃那一点都沉不住气的样子,跟这四个字半点关系都扯不上。
不愧是执掌中宫的皇后娘娘,这功力果然深厚。
皇后是嫡母,她出口教训,隋王妃不敢反驳,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母后说得是,儿臣记下了。”
苏清意猜,今天回去,隋王妃又会跟隋王吵架了。
夫妻本是一体,哪怕关起门来闹得再厉害,在外面装也得装出一副恩爱两不疑的样子来,除非彻底决裂了和离,不然就是叫人看笑话。
可隋王妃愿意跟萧华和离吗?萧华可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是有机会当未来皇帝的。
能忍受萧华那么多年,苏清意想,她不会舍得的。
权力,总是容易诱惑人
小说:她代替哥哥参与科举,高中状元,而后入朝为官,已经近三年大离王朝的圣元五年八月十五。
这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天空湛蓝,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因为是中秋,宫里特地给各位大臣放了假,准许今日不用当值,可以回家团聚。
刚退了朝,苏梨白正准备随着众人一同出宫回府,还未抵达宫门口,就被小太监唤住了。
“苏大人请留步。”
苏梨白抬眸瞧过去,认出是太监总管李茂全的徒弟,于是忙停下脚步,负手立在门口。
等人走近了,她含笑问道:“公公有何事?”
“皇上刚刚传下口谕,宣大人御书房觐见。”小太监对着这个昔日皇帝最宠爱的臣子,端的是客气无比,说话语气含笑,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
听到是皇帝宣召,苏梨白不敢怠慢,忙道:“劳烦公公了,我们这便去吧。”
说着,便随着小太监的脚步,往内宫行去。
一路上,走过熟悉的宫道,她的心中微紧,但是面上依旧泰然自若,让人瞧不出分毫。
三年了……
一转眼,她代替哥哥参与科举,高中状元,而后入朝为官,已经近三年了。
从初时的忐忑,每一步的谨小慎微,但现在在宫中的大方行走,天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次的危险。
好在,哥哥的病已经快好了,再过不久,他就可以替回她入朝了。
到那时,她就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了。
是嫁人也好,是外出散心也罢,终究是不用再混迹于朝堂,每日担惊受怕了。
想到这里,她紧张的心情又放松了起来,步子也轻快了些。
小太监将她带到御书房,便站在门口,请她独自进去。
苏梨白理了理朝服,确认衣着发髻皆整齐后,这才推开门躬身进入。
殿内的光线明亮,点着熟悉的龙涎香,风吹来的时候,带动满室馨香。
“臣苏欺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跪下,低着头行礼。
“起来吧。”正前方的书案后,传来皇帝萧邦淡漠的声音,倨傲、清冷又凌然,一如他平日的为人。
以前在闺中时,苏梨白见过的男子皆是家人、家丁。
她的父亲苏章,是翰林院大学士,平日端肃严谨,而她的哥哥苏欺程,常年体弱多病,是温柔的男子。
但当今皇帝则不同,他时而温和怀慈,时而杀伐果断,时而不发一语,让人看不透所思所想。
尽管已经为官三年了,苏梨白每次见他,都还是本能的畏惧。
畏惧他至高无上的权利,畏惧他那双漠然的双眸,更畏惧他能透过层层官服,看透她女儿身的面目。
一旦被发现,不仅是她,就连她的父亲、兄长,全家数十口,都将全无存活的可能。
毕竟,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皇上。”
苏梨白起身后,听到对面传来沙沙的声音,知道他是在批阅奏折。
也不敢问他宣她来是所为何事,便只好一直站着,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的脚很小,至少不似男子的脚,如今她身上这双官靴,是她的娘亲苏夫人亲自给她缝制的,外表看着大,但是里面塞了棉絮,穿起来十分舒适,完全不影响她走路。
想到娘亲,苏梨白忽而觉得有些腹饿了,早晨上朝早,又议了不少的时间,她清晨起来时吃不下东西,到现在一粒米也未进。
本来是准备下朝便去京城的明芳斋喝一碗酒酿,再买一笼虾饺带回府的,没想到却又被招来了。
她就这么神游着,却未发现书案后的皇帝已经不知何止停了笔,正在淡淡地盯着她。
在萧邦眼中,眼前的臣子可以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了。
满腹经纶、才气卓然,不论是史书,还是策论,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比之朝里的那些老臣,苏梨白很多的观点都更对他的胃口。
也因此在三年前苏梨白高中状元之后,萧邦批阅奏折、起早各类诰敕时,便很喜欢招她随侍在侧。
但是过了一阵之后,朝中逐渐流言四起,都说为何当今的圣上一直无子嗣,原来是喜好男色,不然为何每日都跟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整日同处一室。
初时,萧邦听到传言后一阵大怒,立马便颁布旨意,谁再妄传不实流言,立降三级,同时罚俸一年。
如此一来,果真十分管用,见天子动怒,流言一夜间戛然而止。
但又一段时日之后,萧邦自己便先感觉不妥起来。
因为每每苏梨白在他面前说话、整理奏折之时,他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看。
有一次忙到深夜,苏梨白支撑不住伏在案前睡着了,他还亲上了她的唇。
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萧邦脑中轰然巨响。
他想起了大离王朝辉煌的数百年历史,想起了他过世的父皇对自己的殷殷教导。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能够……
对一个男子动心呢!
他这样置大离江山于何地?置天下百姓于何地?
自此之后,萧邦再也未曾招过苏梨白单独议事,任由其在翰林院供职。
如此一来,他虽怅然若失,但是苏梨白却是松了一口气。
每日对着翰林院上万册古髻,比对着君心莫测的帝王要轻松多了。
两人各有心事,等到苏梨白感觉到萧邦投递过来的视线时,已经是半刻钟之后了。
“皇上,”她慌忙躬身道:“微臣死罪。”
“哦?”萧邦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淡淡道:“苏白何罪之有?”
苏白……
苏梨白每次听到他这样唤她,便是一阵心惊肉跳。
如果是苏大人、苏欺程也就罢了,她会谨记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哥哥。
可是苏白的话,因与她名字两字同音,便让她总是会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自己现在代表的是谁。
“微臣方才一时出神了,在皇上面前,此乃大不敬之罪。”她低着头道。
从当初大半年的随侍君侧,到后来每日早朝站在队伍最末,苏梨白也自认有几分了解他的性情了。
当今天子是明君,错了便是错了,坦然承认即可。
只要不是大事,通常都会被宽待。
而若是想试图欺瞒,那换来的将是更大的后果。
果然,她说完这句话,萧邦便笑了。
“苏白必是在忧心国事吧?朕又怎会怪白?”
苏梨白听闻此言,背上冷汗涔涔,若当真是心忧国事也就罢了,但偏偏她不是。
但是此时此景,她也只能顺着话应了,“微臣苏皇上体恤。”
第002章 失心疯
萧邦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发了失心疯要召她来的。
明明当年是他自己决定暗断情丝,将这份注定不容于世的感情掩埋在心底的。
也许,是今天早朝时看见她掩袖咳嗽了两声。
也许,是因为他对着后宫妃嫔都失去了性致。
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她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漠声道:“上前一步。”
“是。”苏梨白忙往前迈了一步。
萧邦却犹嫌不够,继续道:“到我身畔来。”
身畔……
苏梨白吓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冒至头顶。
但是到底不敢反抗,便顺从地绕过桌案,走至他的身侧。
萧邦坐着,但是苏梨白可不敢坐。
可是就这么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明黄的龙袍和白玉的束发玉冠,她又觉得好像有些逾越了。
左思右想,都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只好跪了下去。
这样,总算是和坐着的君王身子平齐了。
两年多了,这还是她之一次离他如此之近。
近得萧邦都能看得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把头抬起来。”
“是,皇上。”
苏梨白微微抬头,但是依旧垂着眸,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对于萧邦来说,仅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他看着她,斜飞的眉,灵动的凤眼,鼻子笔挺,唇很薄。
这样一张脸,生得那般让人惊艳。
单单是素颜,就让人移不开眼。
倘若是上了妆,又该是何等模样?
但偏偏,却是男人,是男人!
不由自主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萧邦皱眉道:“怎地瘦成这样了?”
他的指腹温暖干躁,但是苏梨白却感觉浑身如坠冰冷深渊之中。
她垂眸恭敬地道:“回皇上,不过是前阵子病了,过段时日就好了。”
其实哪里是病了,是她因为日日小心,总是难以安寝,所以才比两年前瘦了。
她的话恭谨又小心,萧邦何尝听不出来?
为君者,自来便是与孤寡相伴的。
不能有朋友,不能有完全信任之人。
他自懂事时起便知晓,也早已习惯。
但不知为何,当苏梨白守着臣子的本分小心回复时,他的心中又涌起淡淡的不悦。
松开手,他问道:“家里可有侍奉的侍妾?”
苏梨白不知他怎会忽然问到这个,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回道:“回皇上,微臣在家中一应俱是由娘亲和丫环照料。”
当初本来是准备给她哥哥苏欺程娶亲的,但是他因为生了重病,生怕耽误了对方,便坚持不肯。
苏学士和苏夫人见他如此坚决,便也只得作罢了。
萧邦闻得此言,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淡淡道:“你去稍坐一阵,等下陪朕一道用午膳吧。”
苏梨白听了这句话,心中暗暗叫苦。
陪皇上吃饭,哪能吃好?
何况,她此刻就饿得不行了。
虽如此,她还是恭敬地应了,起身走到书案下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盼着时间快些过。
说是坐,也不能如在家中那般随意。
苏梨白一直绷着背,挺得笔直,好似幼年之一次上学时一般。
大离朝的官家 *** 们,都是会读些书、认些字的,毕竟以后嫁了人,身为一家主母,还是需要管账的。
但是相比其它人,苏梨白书读得却略多了些。
她虽学了《女则》、《女诫》,但是也喜欢史书、话本和一些杂书。
她爹爹苏章是翰林大学士,见识不凡,见到女儿喜欢读书,很是高兴,便请了名师来家中,给苏梨白一对一讲学。
也因此,在三年前皇帝登基后开科考之时,她才得以替代突然病重的哥哥报名。
这之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过了乡试、会试和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她就这么一直挺腰端正坐着,直到殿中传来一声声的“咕噜”声方才忽然惊醒。
正奇怪是什么声音,却见案后的皇帝一直盯着她,眼神似笑非笑。
她这才幡然醒悟,原来,是她肚子在叫。
一瞬间,她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
“来人,摆膳。”萧邦轻笑道。
直到各色精致的菜肴上桌,苏梨白脸上的红霞都还没褪去。
好在萧邦是个善解人意的君主,他只字不提她刚刚丢人的事,只是夹箸慢条斯理地用膳。
眼见得苏梨白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极慢,萧邦忽地将桌上的几道菜每样各夹了一大箸至她碗里。
“朕命苏白将这些都吃完。”
“皇上……”苏梨白看着自己碗中堆成小山高般的菜肴,略微有些无奈。
她是饿了。
可是,这些也太多了吧!
“怎么,”萧邦瞧着她微微不情愿的神色,冷然道:“苏白可是嫌弃朕了?”
毕竟他刚才用的是自己的筷子,而非公筷。
苏梨白被他吓得一抖,慌忙起身跪下,低头道:“微臣不敢。”
萧邦瞧着她这样子就是一阵生气,却又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眼见她低着头,挽在梁冠里的发丝雅青浓密,衬得那一段脖颈愈发雪白如玉,他一下子就气息又有些不稳了。
罢了罢了……
跟她置什么气!
“起来用膳。”他冷声道。
“是。”
苏梨白忙从地上起身,再次在位子上坐好。
这次,她什么也不说了,认真地吃起来。
吃了小半个时辰,她实在是吃不下了,而且,眼看着桌上居然有一盅酒酿小圆子,她忍不住有些馋。
萧邦本就一直凝神看着她,自是将她的眼神一下不落地瞧在眼底。
于是示意一旁的太监总管李茂全给她盛了一碗。
“吃不下就别吃了,把这个喝了吧。”
“苏皇上。”苏梨白忙小心地跟他笑着道苏。
看着她如玉的面容和那耀眼的一笑,萧邦忍不住微微错开眼,将眸光投向别处。
皇宫中的御厨,果然不是外头能比的。
苏梨白觉得这是自己此生吃过的更好的酒酿了。
米酒醇香,汤圆软糯,虽是简单的食材,但是也不知道加了什么,居然比明芳斋的要香一百倍。
她就这么一口一个,不知不觉间,竟把一整碗都喝光了。
一时饭毕,漱了口,看着宫女们撤席,苏梨白忙起身让出地方。
这一站起,她陡然间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皇上。”
看清抱住自己的人,苏梨白吓了一大跳,瞬间清醒了一些。
第003章 伴君如伴虎
萧邦低眸看怀中的人,绯色的官服下,显得她的腰肢纤细,盈盈不足一握,胸口微鼓,但相比女子还是略显平坦了些。
最动人的是她的脸,本就莹白的肤色,因为吃了酒酿的缘故,略微有些红,如同傍晚日落时的烟霞,氤氲红润,令人想捏一捏。
看着苏梨白惊惶的眼神,他将她放开,皱眉道:“苏白这是醉了?”
“回皇上,微臣只是略有些头晕,待回府休息一下就不妨事了。”
本以为自己说了这话,皇帝该让她回府了,毕竟她等了这许久,看起来皇帝也没什么要紧事找她。
哪知她话落,萧邦却吩咐一旁的李茂全道:“带苏白去内殿榻上躺两个时辰吧。”
别提李茂全的震惊,就是苏梨白自己,都吓得双腿发软。
她曾在此侍奉过,知道内殿只有一张床,那是皇帝的龙榻。
别说是她一个小小六品翰林院侍读了,便是后宫的妃嫔们,亦是没有在此侍寝的先例的。
这下,苏梨白是彻底酒醒了。
她慌忙跪下,行了标准的大礼,低头道:“苏皇上洪恩,微臣卑贱之身,不敢有污皇上圣榻。”
她这样子让萧邦看得又是一阵动怒。
也是怪了,平常他明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偏偏在她面前,总是轻易便能生起气来。
他霍地将案上的一堆奏折扫向地上,看着跪在那里的人,冷然道:“苏白敢抗旨?”
这个罪名是更大了。
苏梨白不由得苦笑。
果然,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她正想着怎么让他消气,一旁的李茂全已经笑道:“皇上,奴才看苏大人是方才酒酿喝多了,这会儿怕是有些醉了,所以才高兴胡涂了。苏大人,快苏皇上隆恩,随奴才去吧。”
说着,又眼神示意苏梨白,让她切莫再惹皇帝生气了。
被李茂全这么一打圆场,苏梨白忙顺着杆子爬下来,她又磕了个头,比方才更加恭谨地道:“微臣苏主隆恩,臣先告退了。”
话落,只听萧邦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未说别的话,心知此事便是过了。
苏梨白松了一口气,慌忙与李德全一起将地上散乱的奏折都收起来理好放至案上,这才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一时到了里间,苏梨白忙笑着跟李茂全道:“李公公,刚才真是多谢您了。”
能在宫里混到这个位置,李茂全自然是个人精。
别人不知皇帝对苏梨白的心思,他这个总管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看得清楚,知道苏梨白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所以他刚才才敢插话,缓和下二人间紧张的气氛。
此刻听见苏梨白道苏,知道自己的出手对方是领了情的,瞬间心中也舒坦,忙笑道:“苏大人跟奴才客气什么,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的,皇上开心,就是咱们做奴才的福份。”
“李公公说得是。”苏梨白附和道。
她自然知道做臣子的除了要忠君爱国、踏实勤干,还要学会哄皇上开心,这样,才能节节高升,更进一步。
当今皇上虽是明君,可是顺着他,总是比逆着他要安全的。
但苏梨白苦就苦在她根本不是男人,平日里担惊受怕也就罢了,至于攀登高位,她实在是不敢。
反正哥哥才高八斗,等他病好了,让他回来再一展宏图也就是了。
龙榻上的床褥
都是早就整理整齐的,李茂全便命一旁的小太监们:“快给苏大人宽衣。”
“是。”
马上便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来,抬手准备解苏梨白的衣物。
她见状忙客气地笑道:“李公公,我自己来吧,在家中习惯了自己宽衣。”
她还是之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此刻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李茂全也看出了她的紧张,却以为她是因慑于皇帝威严的缘故,当 *** 贴地道:“那苏大人请自便吧,这两个奴才我让他们在外间候着,大人若是有事只管唤一声。”
“好,多谢李公公。”
等到李茂全带着人退了出去,苏梨白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四周扫视了一圈儿,然后视线停留在眼前的龙榻上。
这张龙床很大,床宽约摸有一丈,是她寝房内的近两倍。
材质是上品的紫檀木,等闲人家不得使用的贵重之木。
床上的锦被看上去应当是浮光锦,瞧着光滑无比,又隐有暗纹浮动。
这样的一张床,睡上去想必是极为舒适的。
可是看在苏梨白眸中,却犹如长满荆棘的陷阱一般。
挣扎了半响,她最终还是只脱去了鞋袜,解了梁冠,合衣躺了上去。
双眸清亮地睁着,她看着头顶明黄色的帐顶,暗暗地在期待着两个时辰能快些过去。
她还要回家跟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一起过中秋节呢。
瞧着瞧着,她就感觉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不,不能睡……
她拼命说服着自己。
可是到底还是敌不过,昨夜本就没休息好,中午的那碗酒酿又加了些高纯度的白酒,她喝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只感觉浑身燥热得厉害。
秋日的午后,日头还是很毒。
萧邦将案前紧急的公文奏折批阅完毕,忽地就想到了被他赶去了休息的人。
心里想着,脚下便动了。
他起身,朝内殿走去。
到了殿门口,一眼便看到两个小太监站在那里,本来已经有些睡意,看到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皇……”两人忙要行礼,却被萧邦及时制止了。
他朝两人做了个“嘘”的动作,而后问道:“苏大人呢?”
“回皇上,苏大人正在安睡,奴才一刻钟前刚进去看过。”
萧邦点点头,“朕进去看看。”
又命李茂全道:“你带人在外头守着,没朕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去。”
“奴才遵旨。”
进了门,绕过巨大的屏风,才走至了榻前。
萧邦站在床侧,看着正在熟睡的人。
解了梁冠,苏梨白一头青丝便尽数散落于枕间,她的头发又厚又密,瞧着竟比女人的发质还要好。
许是有些热,被子被她掀开了一角,露出了绯色的官服。
萧邦微微皱眉,穿得这样多,也不嫌热么?
他忍不住坐在床边,一颗颗给她解颈侧的纽扣。
替苏梨白脱掉了外衣,搁于一侧龙门架上。
萧邦复又手撑着下颌,仔仔细细地看她。
似是凉快了些,睡着的人微微露出一抹笑意,瞧得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好像是被她传染了,竟然也开始觉得困倦,于是便脱去了龙袍,也翻身上床。
第004章 美梦
苏梨白这一觉睡得极好。
她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她的哥哥苏欺程一袭绯色官服,挺拔昂然。
而她,穿上了几年未碰的女装,着一袭湖绿色的衣裙,站在一个漂亮的湖边,欣赏着湖光美景,自由自在。
真好啊……
好得她都不愿意醒过来。
但是最终,她还是不得不醒了过来。
因为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
她的唇被人堵住,完全呼吸不了新鲜的空气。
半梦半醒间,她蓦地睁开眼。
而后,她看到了一张俊颜在眼前放大。
凌厉的眉,笔直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眸,纯黑的瞳仁,长长的睫毛……
这张脸,放眼整个大离,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张来。
苏梨白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
尤其是,她发现这张脸的主人正在舔舐她的唇时。
“皇……皇上……”她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萧邦遗憾地叹息一声,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却并不从她的身上下去,依旧紧紧贴着她。
“爱白醒了?”他极黑的瞳仁盯着她,淡淡地道。
苏梨白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看一眼头顶,方才想起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心念电转间,她微微垂眸,小声道:“皇上可是要午休了?臣这便下去。”
说完,便轻轻地移动着身子,欲溜下床去。
但是萧邦岂容她得逞?
他双臂架在她两侧,并不如何用力,却将她的去路全都封死了。
“皇上……”苏梨白无奈,只好停了要下床的动作,偷偷用眼风瞥一眼他,见萧邦盯着自己的眸光灼灼,一下子心跳得都快蹦出来胸口了,她心中快速地想了一遍措词,方才小心翼翼地道:“请皇上允许臣下床吧。”
“呵~”萧邦轻笑,觉得她明明怕得要死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道:“下床干什么?时辰还早呢。”
再次被轻薄,让苏梨白彻底傻眼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虽说外袍已经不见踪影,但是中衣还在身上,束胸也没有解开,不由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对着萧邦的行为,想假作无视已经是不可能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皇上若是此刻有情致,可让李公公宣淑妃娘娘前来侍奉。”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一直未立中宫,目前后宫里位份更高的,便是芝兰殿的淑妃江氏了。
萧邦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伸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淡淡道:“有爱白在此侍奉即可。”
他的动作,配上他的俊美无俦的俊颜,倒也谈不上多轻浮。
可是,却绝对不该是一个皇帝对一个臣子做的。
苏梨白浑身一僵,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小声提醒道:“可……臣是男子,怕是不能侍奉皇上。”
她这句话简直直踩萧邦的痛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是男子了!
这也是他每次见到她最想发火的原因。
为何要是男子?
为何既已经是男子,还偏偏占据他的心神,让他心心念念?
可恶,当真可恶!
想到此处,萧邦忽然间起了坏心。
他蓦地张嘴,咬上她小巧的耳垂。
“嗯~”
苏梨白此生从被被人如此对待过,一下子便觉得一股电
流从耳垂处涌向四肢百骸。
一下子,她的气息便乱了。
她惊惶害怕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头顶上方的人,伸手轻轻推他,但是又使不出力气,也不敢使力气。
明明是恶意戏弄她的,但是一触及她软软的身子,萧邦自己倒先按捺不住起来。
这句话如同上元夜的焰火般,在苏梨白耳中轰然炸开。
等到脑中那阵轰然巨响过去,她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皇帝,大离的君主,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这吃惊的模样令萧邦龙心甚悦,他于是决定好心地给她科普一下。
“爱白平日可读过一些春宫册?”
“微臣……未曾读过。”
苏梨白仍旧没有回过神来,但是快速回答皇上的话已经成为了她三年来的习惯,即便处于震惊之中,仍旧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就知道她没读过,不仅没读,看她方才承受他的吻那呼吸都不顺畅的样子,只怕都还未开过荤呢。
这一点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他不愿意她亲近过任何人。
他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风姿卓然。
“那想必爱白不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是可以欢好,共赴巫山云雨的。”
苏梨白就算再傻,也明白他说的是何意了!
她虽未读过春宫图,但是看一些话本时,也不乏有一些王孙公子宠幸娈童、有断袖之好的故事。
也知道除了男女之间的天地大伦,这男男之间也是颇多喜好之人的。
可是……
可是她不是苏欺程,不是男子啊!
这才是最可怕之处。
被萧邦捏过的地方,如滚烫的火在烧,苏梨白这一刻简直头皮发麻。
她浑身僵硬,想离开,离不了。
可是再待下去,一旦他脱掉她的衣服,发现了她的女儿身,那么她……以及她的亲人们,将必死无疑。
“皇上……”她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那是惊惧至极才会发出的音调。
“嗯?”萧邦薄唇微勾,目光慑人地看向她。
“臣……今日身子略有不适。”她咬唇道。
事到如今,她的脑中一团乱麻。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比现在更后悔。
为何三年前要自作主张地替哥哥参加科举?
如果没有参加,哥哥只消再等几年,依旧可以青云直上,一展所长。
他们一家也不会如现在一般日日担惊受怕,谨小慎微。
想到此处,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都是她的错。
是她害人害己。
只是她一条命也就罢了,但是苏府满门可怎么办?
她的眼泪忽然便流了出来,萧邦本来还唇角带笑。
可是看着那刺眼的泪珠,他的唇瞬间就紧紧抿了起来。
一瞬间,他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为何这样戏弄她,也后悔明明已经忍了两年多了,为何今日又做了傻事。
他是心悦她,悦她的才情,悦她的性情。
可是,正因为喜欢,他才会苦苦克制。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都不能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吧?
“朕累了,苏白退下吧。”他蓦地翻身,放开对她的禁锢,意兴阑珊地道。
第005章 休养
苏梨白刚一回府,家中的下人就道:“少爷,老爷和夫人在书房等您。”
“知道了。”她点点头,回到房中换下了朝服,着一身翠竹边的白色长袍,往书房而去。
甫一进门,家中的管家苏康就把书房的大门阖上,自觉地走到门外看守。
“白儿。”
穿着雍容的苏夫人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然后仔细地打量。
“听说皇上召见你了?”苏夫人的声音是掩饰不在的担忧。
她的身后,翰林院大学士、苏梨白的父亲苏章亦是脸色不豫地看着她。
经过午后的事,她其实也是害怕已极。
但是当着父母的面,她又不想让他们担忧。
“嗯,”她点点头,笑道:“没什么大事,皇上不过是问了几句话,然后让女儿陪他用膳。”
“用膳?”苏章闻言,眉峰紧皱,“好端端的,为何要让你侍奉?”
“这……”苏梨白想到午后在龙榻上的那一番荒唐,到底是难以启齿,只好打着掩饰道:“女儿也不知。”
看她那样子,苏章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
罢了,只要不是皇上发现了她女扮男装的事,其它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于是道:“今天薛大夫看过了,说再过几日你哥哥就可以出门了,我看明天起你就告假在家,先别去上朝了。隔个几日,即便你跟程儿之间有些微小的不同,也可以借生病的借口来掩饰过去了。”
苏梨白闻言,不禁大喜。
本来她还在担忧明日的事,这下总算是放下心了。
当下也没有心思跟双亲说话了,笑道:“爹、娘,我先去看看哥哥。”
“去吧。”苏夫人摸摸她的头,慈爱地笑道。
苏府占地面积不大,苏欺程的澜苑位于府中的正北角,坐北朝南,采光好,四周又安静,适合病人休养。
苏梨白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轻轻敲门,里面便传来“请进”的声音。
“哥哥。”她走进门,绕过前厅和屏风,走到苏欺程的榻前,脆生生地唤道。
在朝堂时,她是低调、谨小慎微的苏大人,在父母跟前时,她是听话懂事的好女儿。
只有在苏欺程面前,她可以无所顾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她和苏欺程是同胞的龙凤胎,虽然同岁,但是苏欺程自来比她成熟稳重不少,从小到大,总是事事想着她,好吃的好玩的让着她,因此兄妹两人感情甚好。
“白儿。”苏欺程背靠在枕头上,笑着看她。
两个人虽然性别不同,但是脸却十分肖似。
不管是脸型,还是眼睛、鼻子、嘴,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尤其是此刻苏梨白还是一身男子的装扮,眉形都是照着苏欺程的画的,因此两人间更是像了十成十。
若
是不仔细分辨,绝难看出差别来。
这也是当初苏梨白胆敢冒名顶替哥哥去参加科举的原因。
她年幼时想要出门玩的时候,哥哥就经常替她做男装打扮,好几次回府时,都被府中下人错认成苏欺程。
看着扮成自己的妹妹,苏欺程心中满是柔情和歉疚。
“怎地今日回府那么晚?不是休假吗?”
“哦,临时有些事。”苏梨白道。
她不想再这个话题上再多提,忙转了话题,笑道:“哥哥,爹说你的病要大好了?”
“是,”苏欺程颔首,微微笑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是哥哥不好,不仅没能护佑你,还让你成日担惊受怕。”
“哥哥怎地又说这些话了?我早就说过了,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看着妹妹娇笑着撒娇的样子,苏欺程不由一阵感慨。
“再过一个月,你就十七了,别的姑娘如同你这般年纪,都已经做了娘亲了,是哥哥耽误了你。”
苏梨白闻言,略有些脸红,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哥哥别说我了,你也快早些娶个嫂嫂进门吧,我看薛姐姐就很不错。”
她一说起薛紫苏,便换成苏欺程不好意思了。
他不自在地轻斥道:“你小姑娘家瞎说什么呢!”
“我哪有瞎说了?薛姐姐长得美,又是出自神医世家,性子也好,我是极喜欢的,爹和娘也十分敬重她,哥哥你若是能娶她进来,那是我们苏府的福气。”
苏梨白话落,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
兄妹两人回头,只见是薛紫苏端着一碗药进来。
许是听到了苏梨白刚才的话,她的脸相校平日有些红,眼神都不敢与苏欺程相接触。
“薛姐姐,”苏梨白跟她点头致意,笑问:“到哥哥服药的时间了?那我先出去了,你们两个慢慢聊。”
说完,不等苏欺程出声,便笑着出去了,还不忘给他们两人把门掩上。
没多久便入了夜,因今日是中秋,苏府的一家四口俱是准时来到了饭厅。
考虑到苏欺程的身子,今日的饮食都极为清淡,不过众人都兴致不错,吃完了饭,又在院中赏了会儿月,这才各自散了。
折腾一天回到自己的清苑,贴身丫环兰馨早已经贴心的给苏梨白备好了热水,供她沐浴。
和旁的官家 *** 不同,苏梨白自懂事时起,就不喜欢将自己的身子暴露于人前。
所以每次沐浴时,兰馨都是在外边伺候,将空间留给她。
褪去了全身衣服,苏梨白抬起玉足,步入洒满了花瓣的热水里。
一想到萧邦灼灼的双眸,还有他势在必得的语气,忽然间,苏梨白在热水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006章 春梅传
第二日,苏梨白便告了假。
因苏章同在翰林院任职,又是她的上上级,于是请假的折子便由他带了去。
习惯了每日天未亮就起床上朝,陡然间闲下来,一瞬间倒有些无所事事了。
她不敢溜出门,因为害怕遇见熟人。
可是待在家里又实在无聊透了。
想来想去,她干脆去了书房。
苏府书房的藏书,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她虽从小看到大,但也许有遗漏的。
因为父亲上朝去了,哥哥苏欺程又在房中,故而偌大的书房里一个人也无。
苏梨白在一排排书架中翻着,四书、五经、大离历朝历代的正史、野史,几乎每一本她都看过了。
翻了一阵,她正有些失望之际,却忽然看到书架更高的一层有个黑色的匣子。
因为位置高,颜色又深,先前她倒是从未注意过。
一时她搬了椅子垫脚,折腾了半响,总算是把那个匣子拿下来了。
出乎她的意料,匣子外边十分干净,一丝灰尘也无,看来是常有人擦拭的缘故。
她好奇地搬到一旁的书案上打开,然后拿出里面的一迭藏书来。
“爹怎么把它放得这么高?”她暗暗埋怨道。
里面的册子有数十本,看外表跟平日里读的一些野史的册子也没有区别。
她随手翻开一本名唤《春梅传》的,兴致勃勃地读着。
这本是讲一个官家 *** 春梅,爱上了自家的小厮铁柱,前面几页还算是正常,可是翻着翻着,苏梨白就发现这书跟自己平日里看的那些话本子不同之处了。
只见书上写道:
那一日,家中众人均外出,那春梅因为思念铁柱,便令丫环去将之唤来。
待铁柱来之后,春梅屏退众人,将房门紧闭。
“冤家,想死奴家了。”春梅一把抓住铁柱的臂膀,媚眼含春。
“小 *** 。”铁柱扑到春梅身上,对着她香甜的小嘴儿便亲了起来。
一时春梅的香闺内便响起了啧啧的亲嘴声。看到这里,苏梨白已经羞得面色绯红,又惊讶得睁大了清眸。
原来不是野史,而是一本 *** 。
整本书不仅通篇都是春梅和铁柱的情事,每隔几页甚至还配了香艳的图。
书房中寂静无人,可是苏梨白却看得脸红心跳。
她又翻开另一本。
这本更加不得了,直接就是一本春宫图册,上面画着男女欢好的各种姿势。
而画中的背景,既有在闺房内的,也有在书房的、花园的、草地的、甚至还有水中……
看着看着,忽然间门外传来兰馨的敲门声。
“ *** ,该用午膳了。”
“哦,你让他们端去我房中吧。”苏梨白忙道。
待兰馨离开了,她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而后将几本册子都包好,又将匣子放回原处。
回到清苑,苏梨白吃完了午膳,便跟兰馨道:“我乏了,想躺一会儿,你去外头守着吧,别放人进来了。”
“是, *** 。”
兰馨于是命小丫环将碗筷撤了,又服侍她漱了口,到床上躺下。
等到门被关上,苏梨白忙起身将门反锁了,这才走到枕下拿出那一堆小册子来。
初初看了两本,她都是有些好奇的心思。
毕竟每次看话本子或是听戏,总是到了新人洞房花烛,便宣告结局了。
又或者是说洞房花烛之后生了一个麟子,高中状元云云。
但是洞房花烛当天发生了什么,总是一语带过。
苏梨白看着看着,总算是慢慢明白过来了。
她一边看着,一边忍不住摸索起来。
几日匆匆而过。
这几天来,苏梨白每日都清闲在家,早上去苏夫人房中问安,然后陪着一道用早膳。
之后再去苏欺程房中,陪他说着话。
尤其是重点讲朝中一些打过交道的同僚情况,虽然这些三年来她日日都会跟兄长讲,但是眼看着他距离入朝一日近似一日,苏梨白还是有些微的担忧。
上午讲完话,苏欺程便要休息了,而苏梨白便回到房中用午膳。
再之后,她便以睡午觉为名,将自己锁在房中看那些小册子。
几日来,她已经将那些都翻光了,甚至是倒背如流。
在看的过程中,她不仅明白了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甚至还知晓了男人间是如何欢好的。
每看到男春宫,苏梨白眼前总会浮现出萧邦的脸,于是便霎时从情欲中清醒而来。
却说这一日,她去到兄长房中,见苏欺程精神甚好的起了床,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一个包袱,跟她笑道:“这是我托薛大夫在京中的静雅轩给你制的新裙,回去换上试试,看喜不喜欢。”
再过两日就是他该上朝的日子了,也意味着他心爱的妹妹可以恢复女装示人了。
他希望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与这大离更好的男儿。
苏梨白没想到兄长这般细心,顿时双眸弯弯,笑得如同月牙儿一般。
“苏苏哥哥,我这便去试试。”
说着,她便拿了衣物,匆匆回清苑。
另一边,苏章在御书房参与议事毕
正要跟众臣一起告退回府,却被皇帝唤住了。
“苏爱白。”
“皇上,”苏章忙垂手:“不知您还有何事吩咐?”
苏章入朝为官已有几十载,是两朝老臣了,对着他,萧邦素来是极为客气的。
他含笑道:“不知府上公子病情如何了?”
听到圣上问询苏欺程,苏章心里打了个突,忙回道:“苏皇上关爱,犬子已经大好了,再过几日便可上朝复职了。”
“唔。”萧邦微微颔首,眸中若有所思。
自那日中秋之后,至今已经九日了,这九日来每天早朝上苏梨白的位置都空在那里,虽是在队伍的最末,但他却偏偏能一眼便瞧见。
最初,他是震怒的,想着是不是因为他那日的话,苏梨白害怕了,故意躲着他。
可是时日一久,他又开始担忧起来。
难道,是真的病了?
这几年来从未见她因病告过假,怎地这次如此严重?
想到这里,他真的是寝食难安。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朝政没那么忙了,他便亟不可待地想跟苏章问一下情况。
可是,瞧着苏章那面上担忧的样子,他反倒是更担心了。
于是他站起身来,淡淡道:“苏爱白在此稍候片刻。”
说着,便进了内殿。
过了半刻钟,萧邦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极为寻常的便服了。
“朕今日随爱白去府上瞧瞧苏欺程去。”
他说着,又问道:“李茂全,人到了吗?”
“回皇上,杜大人已经侯在外头了。”
“好,这便走吧。”
直到萧邦抬步往外走,苏章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走到殿外,他看一眼等在那里的太医院的院首杜若,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想着要去他府上了?
这可怎么办?
万一看到程儿,穿帮了怎么办?
可是,有杜若跟着,又不能再让白儿冒充了,不然他一把脉,就能分辨出她是个女子了。
想到这里,苏章心中惴惴。
有心想派人去府中通风报信,奈何又跟皇帝及杜若同乘一辆马车,寻不到时机。
马车很快便到了苏府,下了车,苏章垂手在一侧,等着萧邦下来。
“老爷。”门口的下人见了苏章,恭敬地行礼。
“嗯。”苏章随意地摆了摆手,心思混乱。
“皇上,”他站在萧邦斜上方引路,同时陪笑道:“臣带您去前厅稍候,然后让犬子来与您请安。”
“不妥,”萧邦摇摇头,笑道:“既然他病着,怎还有让他起来的缘故,爱白尽管前头带路,直去欺程院中便可,切不可兴师动众。”
“是。”闻言,苏章只好放弃了原本的想法,忐忑不安地领着他往澜苑行去。
几人一道进了门,还没绕过屏风,苏章就朝内喊道:“程儿,今天可好些了?皇上亲自入府来看你了。”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是已经足够叫里边的人听清了。
而此刻,房内仅苏欺程和薛紫苏两人。
听见外头的话,苏欺程面色一变,马上看向薛氏。
两个人俱是震惊无比,没有料到皇帝会此时此刻过来。
但是现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薛紫苏忙搀扶苏欺程起来,两人下地跪好。
“微臣/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脚步声,两人齐齐磕头行礼。
终于见到了思念了数日的人,尽管只是跪在地上的一道身影,却已经足够让萧邦激动了。
但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他也不便于太过热情。
于是径自走到房内上首的椅上落了座,方道:“平身吧。”
“苏皇上。”
得了他的批准,薛紫苏这才忙扶着苏欺程起来。
这不是苏欺程之一次见萧邦了,幼年宫中有宴会时,他也曾远远地见过一面,彼时对方还是太子,周边围了层层宫人,说是万众簇拥都不为过。
但除此之外,也并无别的面圣机会了。
然而此刻,他须得表现出两人已经认识了三年的样子。
于是他躬身先开口道:“微臣卑贱之躯,得皇上亲自探望,实乃诚惶诚恐。”
他话落,萧邦却未答话,而是手撑着下颌,淡淡地瞧着他。
几日不见,他似乎变了一些。
胡须长了出来,脸色也苍白了一些,还有声音,也不如往日那般清亮了,微微有些低沉。
看样子的确是病得不轻。
只是他身旁的那个女子,跟他之间的动作委实亲密了些。
萧邦扫一眼薛紫苏,问苏章道:“这位是?”
“回禀皇上,这是犬子的主治大夫薛姑娘,这些日子犬子病重,多亏有薛姑娘高超医术,这才日渐好转。”
“薛姓?可是江湖上的神医世家薛家?”萧邦问。
“皇上广博,薛姑娘正是薛家这一代传人。”苏章道。
“唔。”
既是大夫,那便不可以普通的女子视之了。
于是他跟一直侍在一侧的杜若道:“杜白,虽说有神医世家的传人,但是你既已来了,不妨依旧给苏大人瞧上一瞧。”
“臣遵旨。”
第007章 脸色大变
杜若领命,请苏欺程坐于桌边,伸指给他认真把起脉来。
苏章在一旁瞧着,简直心惊肉跳。
他忍不住看一眼薛紫苏,在接触到对方投来的安抚的眼神后,才稍稍缓和了些。
片刻后,杜若松开苏欺程的手,走至萧邦面前躬身回话道:“回皇上,苏大人的确顽疾缠身,不过从脉象上看,他的病症诊疗得当,不出几日,应当便大好了。”
他话落,苏氏父子及薛紫苏均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听见苏欺程无大恙,萧邦也甚为高兴。
不过看着这满屋成堆的人,他感觉实在是说话不便。
于是挥手道:“你们且去外边候着吧,朕再跟苏白说点事。”
“是。”众人于是均躬身退出。
绕过屏风走至外堂,还没出清苑,忽听门外廊上一人笑道:“哥哥,我换好了,你快瞧瞧。”
是一道极为悦耳动听的声音。
然而,听见声音的人,却同时脸色大变。
“胡闹!”苏章当先一步冲出门外,朝穿着一身绿衣的苏梨白怒斥道:“你哥哥正病着,你怎地还来此处扰他?”
“爹?”苏梨白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她几年未着女装了,正十分高兴,见着苏大学士,忍不住提起裙裾微微转了一个圈,而后笑道:“这是哥哥送给我的,好看么?”
自然是好看的。
可是,现在哪里是能说这个的时候?
苏章心中着急,对着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脸色骤沉,厉声道:“为父方才说的话你没听见么?快回去!”
“爹,您怎么了?”苏梨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恰在此时,李茂全听了片刻,也走了出来。
他想着他们父女吵架便吵架,但是影响了皇上和苏大人谈心便不好了。
正想着劝他们换个地方,然而一看到苏梨白的脸,便一下子把要说的话都忘在了脑后。
“这……”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身女装的苏梨白,“苏……苏大人?”
他说完,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说明明 *** 的,怎么倒像见鬼了?
这边,苏梨白的震惊不比他小。
看到李茂全的一瞬间,她立马便明白了爹爹为何对她如此疾言厉色。
她下意识地便要脱出喊一句“李公公”,然后话到唇边,她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忙朝李茂全行了个敛衽礼,而后朝苏章撒娇道:“爹,原来是有客人来了,您怎么不早说?那女儿这便先回房了。”
说着,也等不及苏章答应了,便忙带着丫环兰馨逃也似地往外跑。
等到女儿一走,苏章忙朝李茂全笑道:“叫公公见笑了,这是苏某的女儿,跟犬子乃是龙凤胎,她一直足不出户地在家里,被我夫人宠得没上没下惯了,刚刚冲撞了公公,您别见怪。”
苏章这么一说,李茂全才明白过来。
“哦,龙凤胎啊?难怪这般像!”
说完,他又笑道:“苏大人,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是。”苏章强笑着回应。
却说外头闹出了这一番的动静,但是里面倒是十分安静。
萧邦离了椅子,踱步在房中走了一圈儿,而后朝苏欺程笑道:“苏白,
你这屋子布置得倒甚是雅致。”
苏欺程此刻其实心中紧张极了,虽然苏章与苏梨白都在他面前说了皇帝的性情、喜好,但是他还是不敢说话、不敢动作,怕有丝毫的出错。
此刻听见萧邦的话,他忙道:“多谢皇上夸赞。”
萧邦总感觉今日苏欺程在他跟前比往日多了一份疏离感,他想了想,以为他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于是道:“朕那日的话,爱白千万莫放在心上。”
那日的话?
这话听得苏欺程云里雾里。
按理说朝中发生了任何事,妹妹都是一五一十讲给了他听的。
怎么此刻他却不懂皇帝的意思呢?
还不待他想明白,只见萧邦轻轻抚着窗前的一盆兰草,淡笑道:“君子不强人所难,爱白既不愿,朕今后自会断了念想。”
说完,他又看一眼垂手站在那里的苏欺程,想从他面上看出一丝一毫的难过。
但他失望了。
听完他的话,苏欺程只是微微有些疑惑,但是很快便露出更加恭敬的表情,低头恭声道:“微臣遵旨。”
一下子索然无味,萧邦淡淡道:“爱白好生歇着吧,盼早归朝堂。”
“臣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苏欺程忙跪下磕头拜送。
萧邦出了清苑,苏章自是各种挽留,想请他在府中用膳。
然而他此刻委实情绪不佳,挂在心上的人谨守着君臣之礼,对他没有丝毫的意思,他是有苦难言,又不能为外人道,却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自然是直接推拒了。
直到送他出了府门,苏章这才收了一直的强颜欢笑,忙令下人将府门紧闭,而后匆匆走至苏欺程的清苑。
到了那里,人都聚齐了。
除了苏欺程,还有苏夫人、苏梨白。
“程儿,刚才没露馅吧?”苏章问道。
苏欺程摇摇头。
“爹,皇上怎么忽然来了?”苏梨白问。
“哎,我也不知他怎么忽然来了兴致。”
苏章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盯着女儿,沉声道:“白儿,你老实跟为父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本朝皇帝是明君,的确曾探望过病重的臣子。
但那臣子是三朝元老,七十多岁的人了。
而苏梨白假扮的苏欺程,不过是小小的六品翰林院侍读。
怎么想都是说不过去的。
苏章话落,苏欺程也看着妹妹,神色凝重地道:“白儿,方才皇上跟我说,‘君子不强人所难,爱白既不愿,朕今后自会断了念想。’他这话,你可知是何意?”
宛如一滴水溅入了滚烫的油锅,苏欺程这句话一说完,苏章和苏夫人瞬间更加吃惊起来。
“白儿,”苏夫人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惊慌中眸中已经带了泪,她颤声道:“皇上……皇上已经发现你的身份了?”
“娘,不是的。”
没想到她苦苦藏着的隐秘,没想到还是被家人知晓了。
房内一下子静了一瞬。
很快,苏欺程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第008章 欺君之罪
萧邦对苏梨白有特殊情感一事被众人知道的最终结果就是:苏学士和苏夫人准备尽快把女儿的婚事定下。
现在的情况是,皇上对她有心,但是碍于她男子的身份而苦苦压抑。
万一将来某日皇上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届时苏氏的罪责就难逃了。
欺君之罪上再加一罪,下场可想可知。
只有让她出嫁,让苏欺程重回翰林院述职,让皇上确定自己喜欢的人的的确确是一个男子,这才有可能真如他所言的逐渐断了念想。
那样,苏梨白和苏府众人才能真正的平安。
对于爹娘的决定,苏欺程也是赞同的。
他是男人,让他面对皇上,他并不害怕。
可是妹妹是女子,还是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爱着长大的,怎么能进入皇宫那种地方?
他不愿意她卷入深宫的争斗,去与那么多女人抢同一个男子。
凭苏氏的家世,给她许一个品性好的世家公子不是难事。
爹娘和哥哥都是一样的决定,苏梨白拗不过,便只得随他们去了。
于是,苏府便开始四处张罗了。
每日里,都有京中的红娘们上门,她们拿了苏梨白的生辰八字,又见了她的相貌,一番夸赞后,便又去了别府,相适龄的世家公子。
这种感觉让苏梨白极为不舒服,她感觉自己如同市集里的货物般任人挑拣。
又忍了几日,她实在是在家中待不住了,便如同往常一般,偷偷穿了男装溜出门。
到了常去的酒楼,苏梨白听了一出话本子,是往日听过无数遍的《长恨歌》,讲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只觉得甚是无聊。
待那说书的快要讲完,苏梨白招手喊来店伙计,扔了锭银子过去,“让那先生下个故事讲些本朝的,更好讲些我朝将士们的威武事迹。”
伙计拿了银子,自然将事情办得妥帖漂亮。
很快,说书先生便开始讲起北地的事了。
他讲到威武将军带领北地军民齐心抗敌,重挫胡人时,酒楼上下霍地爆发起连串的掌声。
苏梨白也听得 *** 澎湃,伸出手大力鼓掌。
拍了一阵,刚把手松开,忽地一旁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道:“这威武将军当真是少年英才!”
“不错,我大离有此良将,何愁胡虏不灭?”
苏梨白下意识地接口,满口赞叹。
然而,刚刚话落,她忽然感觉这声音甚为熟悉,似乎就在哪里听过一般。
她于是收回投递在楼下戏台上的视线,转过身来。
这一看,她正在剥松子的动作立时便顿住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皇上!
他怎么在这里?
只见大离的君主穿着一身袭暗蓝色的袍衫,通体素雅,上面没有常见的团云和蝙蝠图案,只在襟边和袖口锈了金丝暗纹,配上腰间的赭色腰带,晶莹剔透的白玉蟠龙玉佩,整个人低调又贵气。
苏梨白乍然见到他,下意识便是想逃。
可是脚还没动作,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此刻穿的是男装。
这也意味着,此刻在皇帝眼中,她不是苏梨白,而是哥哥苏欺程。
看来,是逃不成了。
苏梨白哀哀地在心底无声叹气。
她正要站起身来行礼,却被萧邦抬手止住了。
他闲适地落了座,马上,跟在一旁同样身着便服的李茂全便上前来给他洗了一遍杯子,而后沏了茶。
“苏大人喜欢听说书?”萧邦品了一口茶,淡淡地问她。
“回皇……回黄公子,在下的确喜欢。”苏梨白硬着头皮作答。
“旁的人来听说书,都是爱点一出才子佳人的故事,苏大人的喜好倒是特别。”
萧邦边说着,边把目光投向楼下。
这……
苏梨白见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忐忑,实在不知他此刻是什么意思。
略微沉吟了片刻,她方回道:“我在翰林院中时,常看到一些关于北地战事的奏折。窃以为,虽大离的太平盛世得益于当今皇上的励精图治,但亦有边疆将士们冒着风霜戍守的一份功劳,让说书先生多讲一些将士们的英雄事迹,是希望可藉此让百姓们知道太平日子的来之不易,更加忠君爱国。”
她这些话是心底话,虽然没忘顺道拍下萧邦的马屁,但到底是她僭越了,不知皇上听了是否会责罚于她?
正忐忑不安间,却见萧邦原本淡然的双眸忽然变得黯沉,深邃难懂。
他直盯盯地看着她,过了片刻,薄唇淡淡掀起,道:“苏白之见识,远超朝中众人矣。”
苏梨白这才松了口气,看起来是没生气了,于是忙道:“不过是愚见罢了,让黄公子见笑了。”
“行了,别拘着了,好好听故事吧。”
“是。”
于是二人便不再讲话,只专心听着。
苏梨白圆睁着凤眸看着楼下,萧邦却微微眯眼瞧着她。
其实,这些时日他心情甚为不好。
对于“苏欺程”的心思,连他自己都快捉摸不透了。
当初他察觉自己动情之时,为了不令天下万民诟病,自己先选择远离。
之后,又是他控制不住,差点便在御书房内殿要了“他”。
然而,随着苏欺程再次回朝,他又感觉哪里不对劲了。
明明还是那个人,出口成章,仪态从容。
但有些时候,他又觉得对方变得十分陌生。
总归是与先前不一样了。
可是眼下看来,这个人还是老样子。
眼神澄澈、忠心为国。
面对他,有着常人面圣时的本能惧怕,但是更多时候,又是无畏的。
这样的她,让萧邦龙心甚悦。
又过了半刻钟,那说书先生讲到故事的尾声了。
苏梨白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正准备打赏,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不待她反应过来之际,耳畔已传来李茂全的急呼声。
“公子小心!”
苏梨白蓦地回头,只见原本热闹的酒楼忽然间涌出了二十余个黑衣人,这些人全都用黑布蒙着面,一个个手里拿着长剑,与另外一群衣着普通的客人缠斗在一起。
只瞧了一眼,她便认出了这些宾客是由大内侍卫乔装的。
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苏梨白,一下子吓得脸色有些白。
是刺客!
从他们移动的方向来看,他们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她旁边的大离皇帝萧邦。
黑衣刺客显见得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
他们一个个出手狠辣,没多久,就有好几个侍卫支撑不住,被当场一击毙命。
眼见己方落入下风,萧邦与李茂全很快便也加入了对敌中。
苏梨白也是此刻才知,原来大离皇帝和大内总管,居然都是会武的,而且武艺还不弱!
就在她紧张地攥着衣袖旁观之际,忽然间,一柄冷箭自远处射来,眼看着下一刻便要刺中她。
打斗中的萧邦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一变。
“小心!”
话落,他已经飞快地扑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那支箭。
利刃刺入皮肉的“噗嗤”声让苏梨白乍然惊醒。
睁眸看过去,只见萧邦的右腹一片暗红,鲜血正汩汩地从那处流出来。
她一下子吓得手足发凉!
他受伤了。
堂堂的大离天子,居然为救她这么一个普通女子而受伤。
第009章 受伤
见萧邦受伤,激战中的李茂全马上召集众多侍卫杀出一条安全的出路来。
“外头有马,公子,你们快走!”他朝两人喊道。
被他一吼,苏梨白也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她再不迟疑,忙上前扶住萧邦,两人一起朝着门外奔去。
外头果然停了两匹好马,苏梨白是不会骑马的,便任由萧邦抱着自己上了其中一匹。
见萧邦双腿一夹马腹便要驾离,她忙唤道:“等等!”
话落,她抢过萧邦的剑来干净利落地将另外一匹马缰绳斩断,又狠狠一脚踢在马臀上,促使那马吃痛狂奔。
一旁,萧邦瞬间了然她的动作,面露赞赏之色。
两个人这才驱马疾驰,一直骑了有半个时辰,直到出了城,驶入了一片京中近郊的山林,萧邦抱着苏梨白下了马,捡了片草地坐下休息。
一下马,苏梨白看着萧邦那袍衫上一大片血迹,就急得快哭了出来。
“皇上,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朕无碍,苏白不必担忧。”
腹部的伤处的确很痛,然而自幼年被封为太子起,从小到大,他不知遇过多少次的阴谋诡计、明枪暗箭,这一次,也并非有多么特殊。
他靠在树干上,四处扫视了一圈,而后指着不远处草丛中的一株野草,跟苏梨白道:“那个草药可以止血,你去四周采一些回来。”
“是。”
一时苏梨白采了一堆草药回来,按照他说的嚼碎了,又解去他的袍衫、里衣,直到他的上身完 *** 露出来。
还没来得及害羞,苏梨白先被那一片刺目的鲜血染红了眼眶。
那只短箭,已经大半射入了萧邦的右腹,只有短短的一截露在外头。
伤口的四周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瞧着骇人无比。
“皇上,您是万金之躯,臣命如草芥,您怎能以身犯险来救微臣呢?”苏梨白哽咽道。
眼前的人儿,凤眸微红,语音颤抖,又是自责又是愧悔,那盈盈欲泣的模样,让萧邦看得喉咙都紧了起来。
他一下子觉得,能得她如此担忧,今天受的这伤是值了!
他深吸一口气,云淡风轻地笑道:“即便是普通的百姓在朕眼前遇险,朕亦会相救的。更何况,是苏白。”
苏白、苏白……
明明是以往听了两三年的名字,每次听到时,都只有惧怕与惶恐。
而是此刻,苏梨白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如同擂鼓一般在震个不停。
这心跳的感觉,分明不是害怕,而是……心动。
“皇上……”她微微咬唇,垂首不敢看他,只露出一截红透的脖颈,在暮色中如晚霞般醉人。
明明是个男子,可是此刻她做出这般类似于女子般害羞的情态来,萧邦竟也不觉得违和,只觉得甚美。
一时心旌摇曳,萧邦忍不住伸手抚上她 *** 的脸颊。
然而,手甫一动作,便是一阵剧痛传来,他不由得轻哼一声。
“皇上,您怎么了?”
苏梨白大急,忙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萧邦薄唇绽出一缕笑意,指着地上的长剑,跟她道:“把剑递给我,然后你转过身去。”
苏梨白闻言,不知他要干什么,
却也只能依言将沾染了鲜血的宝剑递给他。
背对着他,苏梨白看不到他的动作。
可是,随着他一声声忍痛的闷哼声,还有利刃入体的声音传来,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
他是在取体内的箭头!
他可是皇帝啊!
便是普通人,受了这样重的伤都要找大夫,还要上麻药的。
可是他却就这么生生地忍着。
苏梨白的眼眶又湿了,不敢让萧邦看见,她忙抬袖快速地拭去。
又过了片刻,萧邦唤道:“好了,爱白给朕包扎一下伤口吧。”
苏梨白得了令,这才转过身来。
一瞥之下,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只见萧邦的腹部比之方才她见到的,伤口又更加深了,此刻,那里正在不断流着鲜血,将他的长裤都浸透。
苏梨白强自镇定心神给他上了药,等到血止住了,又脱去自己的外衣撕成长条给他包扎伤口,细心地打了结。
忙完这一切,她已经出了一身薄汗,而萧邦也感觉浑身上下也十分地酸,又有些热。
他于是跟苏梨白道:“朕先睡一会儿,你待在这里莫怕,有事就把朕唤醒。”
说完,他便阖上了眼。
余下苏梨白,收拾着他的血衣,坐在一侧焦急难安。
直到现在,她方有空理清思绪。
不过是出门透透气,怎么就偏巧遇上皇上和刺客了呢?
而且,他还为了救她受了伤。
她不敢想,假如方才那支箭是射向她的,那她此刻焉有命在?
就这么守着萧邦,一直从黄昏坐到了天黑。
入了夜,秋日的山中是十分冷的。
而且他们这处还靠河,冷风从河面吹来,脱去了外衣的苏梨白冻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于是忙去摸萧邦手背,生怕他着凉了。
但是一摸之下,却被他身上滚烫的温度吓了一大跳。
怎地这般烫?
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所及一片灼热,与她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办?本来就受伤,再这么烧下去,万一伤口发炎感染可如何是好?
“皇上……”苏梨白轻轻唤他。
然而,萧邦却是双眸紧闭,薄唇苍白,身上不停流汗。
他大概是烧得厉害了,没过多久便开始撕扯自己的衣物,口中喃喃叫着“热”。
苏梨白见状,忙帮他褪去多余的衣物,只余一件衬裤。
可是,即便如此,他身上的温度依旧没有降下来。
苏梨白焦急地瞧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跑向河边。
冷月下,河面泛着粼光,河里则黑漆漆的,似是睡着猛兽。
苏梨白咬了咬唇,脱去了鞋袜蹚进了河里。
“嘶~”
刺骨的冰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冻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强忍着冰冷与恐惧,将身体沉入河中。
直到感觉全身都冰了下来,就连头发丝都湿透了,这才从河中起来,走至萧邦身旁。
“皇上,冒犯了。”她看一眼因为高烧眉心拧成一团的萧邦,小声道。
说完这句,她就躺进了萧邦怀中,将他的四肢都缠在自己身上。
第010章 做梦
苏梨白一靠近,高烧中的萧邦便宛如在沙漠中渴了许久的旅人,一下子便抱住她,宽阔的胸膛紧紧贴着她冰凉的后背,长长的腿亦缠着她的双腿。
真舒服啊
他发出满足的喟叹。
全身的灼热因为苏梨白身上的冰凉得到了暂时性的缓解,但是口中却越来越渴了。
于是,萧邦微微眯起双眸,对准苏梨白那一处嫣红吻了下去。
她的唇冰凉又甘甜,他本来只是下意识地贴近,然而一触上,却舍不得放了。
等等!
这是什么?
怎么这么大、这么软?
他霍然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从她的湿漉漉的长发,到她洁白如玉的双眸。
“苏白?”萧邦迟疑地唤她,“你怎么变成了女人?朕不是在做梦吧?”
他的眸光因为高烧更显得清亮,此刻,苏梨白在其中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剪影。
看着他惊讶的模样,苏梨白吃吃一笑,“是的,皇上,这是一个梦,微臣此刻在您的梦中。”
就放纵这一次吧。
反正,她马上便要嫁人了。
自此以后,山高水远,再难与君相见了。
为什么,她爱上他的时机这么晚?
如果早一点,在她还没有假扮成哥哥,只是苏府 *** 的时候相遇,那么他们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可能?
假如今生注定不能在一起,那么今晚,她愿意以一个女人的身份,为他绽放,去报答他的情意。
──即便,是在他以为的梦中。
看过了那些香艳的话本子,又发觉了自己的感情,苏梨白便格外主动。
“皇上,”她瞧着他,美目含情,柔媚笑道:“您发烧了,臣为您降温。”
说着,她俯下身去,慢慢地亲吻着萧邦滚烫的胸膛。
这个人,这个身体,从今以后都再见不到了。
一想到这点,苏梨白的眼眶便发酸。
亲吻他的动作,亦格外热烈。
那里,不仅会发出令百官为之震慑的指令,也常满含情意地唤她一声“苏白”。
接着,是他的胸膛。
原本以为,身为大离至尊,他该自小养尊处优,却未料到,除了右腹处的伤口,他光裸的上身还有大大小小数十道的陈旧伤痕,有些苏梨白能认出是刀剑伤,有的她也分不清。
“皇上,”她轻抚他胸前一处较为明显的旧疤,心疼地问:“这里是怎么伤的?”
“唔,那里啊,是朕被立为太子那年所伤。”
“疼吗?”
“过去太久,朕早忘了。”萧邦道。
还有此刻她的整个人,月色下,苏梨白浑身湿透,束胸和衬裤都紧紧贴在身上,若隐若现,勾勒出世间最曼妙的曲线。
萧邦一下子气血上涌,他轻巧一个动作,便反客为主,将苏梨白按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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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苏梨白
小说:新婚之夜,小哑妻睡床想把他踹下去睡地上,脚却被他抓住方恒远直接背着她绕花园小道,又指着反方向道:“那边往前走是第二进院,也就是正院,我那大伯母就住在里面,我们现在往后面的厨房去。”
徐绣想问他厨房里面会不会有人,就这么去会不会被抓到。
就听方恒远道:“这边的厨房都是给我那两个堂妹做饭的,还有下人加餐,放心,这个点他们都吃过了。”
显然是有经验的老手了。
徐绣抽抽嘴角,想到刚才这人还骗她喊哥哥,真是的,小小年纪就显出老流氓范儿。
厨房果然和方恒远说的一样没人,只亮着一盏油灯,火已经灭了,但锅里还尚有余温。
方恒远把她放在墙角,轻车熟路的走到灶台前掀开盖子,问道:“酒酿丸子,烧茄子、……还有清蒸乌鸡,要吃吗?”
他报出一串菜名。
吃吃吃!
徐绣一听,直接要流口水了。
都是肉啊,就连烧茄子也是大油才能做出来的。
在老徐家,平时有荤腥的菜赵氏压根儿沾都不会让她们姐妹沾,徐绣也就只有偶尔运气好才能和姐姐娘亲开个小灶解解馋。
方恒远回头微微一笑:“这些都没有。”
徐绣:……她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家家大业大,但又不是富可敌国,那些东西固然有但早就被吃完了,没吃的都被下人解决了,哪里轮得上你我。”
方恒远笑着将几个馒头扔进徐绣怀里:“将就着吃吧。”
徐绣抓起馒头狠狠地啃了一口,算了,她在老徐家连馒头都没得吃呢!
“咦?”
突然方恒远翻开一只碗,发出惊讶的声音,然后回头看向徐绣:“小丫头,你运气倒是不错。”
徐绣一愣,就见方恒远从一旁取出一张油纸,将碗里的什么东西包起来,等他走近了徐绣才看清,竟然是一只鸡。
昏暗的灯光下油亮澄澄,看起来很腻,可是徐绣一点也不觉得腻,只感觉唾液腺顿时开始分泌了。
“先走,回去吃。”
方恒远把鸡扔进她怀里,转身蹲下来示意她上去。
徐绣抱着鸡趴在他背上,就听他道:“要是让我发现你把口水滴在上面,以后就一直饿肚子吧。”
徐绣连忙摸了一把下巴,然后才发现自己嘴角干干净净的,竟是被这人骗了,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打 *** 嘛?再打我扔了你啊!”
我打蚊子!
徐绣撇撇嘴,假装没听到。
回到方恒远的小院子,两人雷厉风行的将那整只鸡给分了,吃得只剩骨头,方恒远用油纸包好随手扔进不远处的密林里。
徐绣摊了摊油腻的小手,问他有没有水。
“没水,自己舔干净吧,那都是肉香呢!”
方恒远似笑非笑。
徐绣:……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才之一天,她就深刻的感觉到这人有多可恶!她要是嗓子一直不好,以后大概就会活在这人的毒舌中了,想到那样的场景,徐绣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方恒远虽然逗她,但还是转身去院子那口老井里打了水过来。
这时徐绣才发现,这院子旁边还有个小木屋,里面还有灶台,算是个简易厨房,可惜里面除了一口大锅,什么都没有。
可是方恒远在方大夫人那里都病得快死了,又没下人,这厨房用来干嘛?
还有今天连饭都没人送,方夫人竟然这么苛刻。
徐绣有些不可思议,这不是赵氏那种早就把脸皮自己扯下不要的乡下妇女呀,而是方家大夫人,说出去在城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且就看方恒远明面上病得快死了,方夫人也要找个童养媳给他冲喜,而不是直接让他等死,应该也算是还顾忌几分颜面吧?
当然,找个命硬的农村丫头,这目的其实也是摆在明面上了,只是从不同方向不同说法呀。
方恒远仿佛知道徐绣的不解一般,随口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揣测上意的人,我的份例是按方家庶出男丁的份给的,银钱和吃食也不少呢。”
什么?
徐绣不懂。
“算了,高估你了,看来不仅是哑巴丫头,还是个傻丫头。”
方恒远叹息道:“被下人贪墨了呗,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不懂的。”
徐绣不忿,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又绕到她身上,不过等方恒远说完后半句,她若有所思,那方夫人不管吗?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划过,又迅速扔开了,方夫人为什么要管?说不定这背后就有她授意呢!
方恒远动作熟练的烧了一锅热水,转身回房还把鞋子给徐绣留下,让她将自己打理干净。
徐绣动作也很快,收拾好之后回去,方恒远见状便出去收拾自己了。
等他出去了,徐绣站在屋里为难,这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那么问题来了,她睡哪里?
她的目光落到那张床上……
方恒远进屋,就看到那哑巴丫头傻了吧唧的站在屋里,顿时眉梢一扬:“又怎么了?”
徐绣回头看了他一眼,干脆飞快的跑床上躺下,张开双手霸占着位置,仰着下巴看他。
我睡床,你去打地铺。
要是方恒远是个病秧子,徐绣也许会良心发现,不跟他争,可是现在他不是呀!
方恒远读懂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了:“你没搞错吧,这是我的地方。”
徐绣撇撇嘴,我不管,反正现在被我占了。
方恒远直接伸手掀开她的小胳膊,躺下去占了半边床,然后指间一弹,一道指风过去,不远处的油灯就自动熄灭了。
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徐绣咬咬牙,试图将人踹下去,她刚伸出腿就被人抓住了。
“还不死心啊?”
黑暗中,方恒远清朗的声音刻意压低,带了丝低沉,还有隐隐的笑意,他抓着徐绣的腿,一只手在她腰间一揽。
徐绣的小身板便不受控制的往他那边滚,然后直接把自己塞进了他怀里。
“这么着急投怀送抱,还想赶我睡地下,你怎么这么好玩?”
方恒远将她抱进怀里而,恶意的捏了捏她的小腰,笑声戏谑。
微小说:尘缘客栈,住在尾房的古怪女人尘缘客栈,急聘守夜跑堂一名,月银三两,包吃住。
这是天上掉馅饼吧!吴忧激动得险些撞在客栈的账台上,他正解开羞涩的钱袋数完铜板,想问五十文能不能勉强住个通铺。惊抬头,看到了这“救苦救难”的告示,直接冲账房先生喊了起来:“我我我!”
“哦、”账房先生将面前的落魄小伙打量了几眼(吴忧年纪轻,只是向往江湖的散人,还没能跻入游侠一流):“小兄弟想当跑堂是吗,那今日先守一夜看看,若觉得能应对,明日便签契约。”
吴忧不由有些诧异,且不说尘缘客栈是闻名江湖的大客栈,就是这月银三两(足足比其它客栈高十倍)的诱.惑,也该众相争抢了吧,居然这般容易到手?
账房先生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小弟,我们招得是守夜跑堂,隔天就得值一夜,虽然闲时也能打盹,但到底是颠倒作息的营生,而且几间尾房也会稍有些是非,你若能应对妥当,自是再好不过。”
“尾房?”吴忧曾听老人们说过,出门在外不论住客栈还是借宿,更好别住尾房,容易招贼或招鬼。可是,这么有名的客栈难道还闹鬼不成?没听说过呀。自己来这,本就是想长些江湖见识,以现下的情形看,定会不虚此行。管他呢,先答应下来再说:“账房先生,我觉得我能行!”
“好,那我先给你说说客栈的情形吧。”账房先生示意旁边的小学徒记账,自己则走到角落的一张茶桌前坐下,让吴忧过来听故事。
吴忧原以为会听一堆闲话唠叨,没想人家到底是账房,说话像记账一般,言简意赅。
我姓赵,叫我赵哥就行。
客栈一共三层,除了院子里的柴房和马圈,共四十八间房。天、地、人和通铺,门牌上全都有写。
你因为是守夜,倒也不要求多少眼力劲,每半个时辰巡一次,留神听房门边的铜 *** ,应该也就是端茶倒水送个宵夜。柴房和马圈的事不用管,由他们自己。
另外就是,这三层楼,东西两边一共六间尾房,除了一间空着外,五间都被长期赁着,而且住得都不是寻常人,倘若有些奇怪之事,你睁只眼闭只眼,别把自己陷进去。
“行了,就这些,其余的等你遇到了再说吧。”赵账房起身回了账台:“小四,带这位小吴哥去后厨吃饭,完后到澡堂洗个澡,衣裳换了,亥时一刻准时当班。”
于是,亥时一刻,吴忧换上绣着“尘缘”两字的蓝布衫,站在账台的栏杆旁,开始当班(愣神)。
因为尘缘客栈的大堂里,挂着一张条幅(吴忧下午被招工告示给砸晕,没顾上看),赌.坊往南五十丈,戏园往东八十丈,青.楼往西一百三十丈、练剑比武往北两百丈有空旷之地,本大堂只可用膳、品茶、饮酒(大堂内饮酒不得过半斗,客房内随意),亥时三刻后虽不熄灯,但请安静。
有这几句话在大堂悬着,房客们不是出去寻乐便是回房安歇,偌大的大堂,除了账台上练算盘的小学徒之外,只剩下吴忧一人。
“糟糕,这么闲着会睡着诶。”吴忧向小学徒说道。
“那就翻翻闲书好了,侠义、志怪小说有不少呢,都是他们守夜时看的。”小学徒俯身从账台的柜子里拿出一摞书。
之前守夜的跑堂都那么能耐么?吴忧挠挠头:“我、我字认得不多啊。”
“那就练练掷骰子,上上个守夜的跑堂,就是苦练了两年,拿着工钱到赌坊发家的,回去置田盖房,成了乡里的财主呢。”学徒又俯身拿出(骰)盅和一本带插画的掷(骰)宝典。
呃,还真是周到。吴忧不便辜负人家好意,而且也确实闲得无趣,遂拿着(骰)盅在茶桌边掷了起来。打更声响了,便起身巡房,三层走廊各转一圈,连一刻钟都不要。
由于赵账房特意叮嘱过尾房的事,吴忧巡夜时也尤为注意些,但那五间房较其它房间而言,反倒更安静平常。三间皆熄灯安寝,另外两间,灯火昏暗,听声音其中一间应是独自饮闷酒,而另一间则像是、睡着忘了吹灯?
两个时辰下来,除了三楼天字号乙房让去厨房拿了次甜汤之外,再没半点事。真是清闲的好营生呀。丑时二刻,吴忧巡完第四次夜,回到一楼的茶桌,伸了个懒腰,趴在掷(骰)宝典上,打起盹来(小学徒早在账台前梦起了周公)。
“嗒、嗒、嗒……”飘忽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吴忧半梦半醒间,一只冰凉的手摇晃起他的胳膊。
“啊!”吴忧打了个激灵 ,瞬间清醒,因为那手寒凉如冰,他下意识间以为是闹鬼,谁知抬头竟惊见一绝色佳人。
他识字不多,想不出什么美妙言词,只觉得像戏文里唱得那般,眉如远山翠,唇若樱桃红,秀眸轻眨耀星辰,玉面淡拂胜天仙。不对,还是像闹鬼!大半夜的,江湖客栈里突然冒出个美若天仙的女人,绝对有问题。
然而,人家开口却是温言软语、柔情徐徐:“小哥,我家相公等下就会来客栈相聚,劳烦你去厨房拿一碗酒酿圆子,送到我房里来,二楼西尾房。”
女人说完,便款款上楼,窈窕身影消失在走廊西边。
这就是尾房的古怪客人?也没太不寻常吧,就是……美得不寻常。
吴忧寻思着,觉得赵哥有点危言耸听了,以后不必谈尾房色变。他到厨房拿了碗酒酿圆子,用小提盒装了,送去二楼西尾房。
“叩叩叩。”
“叩叩叩——”
怎么半点声音也没有?是想着一个女人家在房里,不便开门吗,那说声“放外边”也行啊。门缝中透出的昏黄灯光,一时暗一时明,仿佛有人在灯前扇着风,让烛火幽幽摇曳似的?原本打消的古怪感觉又冒了出来,吴忧皱皱眉头,将提盒放在门边的矮凳上:“客官,食盒给您放在门边了,若有事您再来唤我。”
依旧没有应声,吴忧挠挠头,下楼去了。但被这么一搅,他睡意已无,只得继续练骰子,等着下一次的巡夜。
谁知,骰子才掷了一小会,又有一只手放上他的胳膊,好在稍有些温度,没有再吓他一次。
“小哥。”这次,是男子,眉目俊朗的风(流)侠客,他穿着一袭白绸衬袍,应是匆忙间直接从客房下楼,难不成有什么要紧事?
“小哥,我家娘子等下就会来客栈相聚,劳烦你去厨房拿一碗酒酿圆子,送到我房里来,二楼西尾房。”
……
什么情况!吴忧瞪大眼睛,这对夫妻大半夜开什么玩笑呢?总不会是和自己一样掷骰子,赌.输了耍小跑堂玩吧。
然而,他一头雾水间,男子已经转身上楼,俊逸身影消失在走廊西边。呵,这对夫妻还真是情投意合,夫唱妇随。吴忧耸耸肩,只得又去厨房端了碗酒酿圆子,依旧用小提盒装了,给他们送去。
可没想到的是,他之前送去的小提盒,仍在门边放着,丝毫没有动过的迹象。他心下起疑,悄悄打开盒盖,酒酿圆子还兀自冒着热气。
难道是夫妻俩感情太好,如(胶)似.漆,要一起吃?那直接点两碗不就得了!还说什么要团聚,你们这不是住在一起嘛。
吴忧叩了叩门:“还是给您二位放在外边了,请趁热吃。”
依然没有应声,而且,随着一声哀叹,幽暗摇曳的烛光终于熄灭,门缝间透出一缕阴沉腐朽的气息,几只蝇虫飞了出来。
这、是那两人的房间吗?但也不可能说错房号啊。可分明是一对俊男美女的年轻夫妻,长住在闻名江湖的客栈里,怎会弄得如此肮脏?
打更声传来,吴忧回过神,下楼开始巡夜,那对美丽却肮脏的夫妻只得暂且搁到脑后,待明日问问其他跑堂或学徒。
是了,赵哥已经交代过,尾房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别把自己陷进去。
这究竟是……
“小吴哥,想什么呢?”几个房客从(赌)坊玩回来,推醒了账台的小学徒记账,他见吴忧一脸困惑,悄声道:“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嗯,二楼西尾房的那对夫妻、”
“你眼神可真不怎么样。”小学徒揉着睡眼:“二楼西尾房住得哪是什么夫妻,是个(女昌)女好吧。”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大家都知道啊,她每次待完客,都会下楼点一碗酒酿圆子。”小学徒撇撇嘴,显然已司空见惯。
“可是我一直守在大堂,没看到人进来啊。”吴忧还是不太相信,他虽只如做梦般见了那女人一面,但可以确定,并无风尘之气。
“不是吧,你年岁比我大,怎这么天真啊。还用特意找人进来吗,这么多房客、还不随便挑啊。”小学徒拍了拍吴忧的肩,以示安慰:“之一次见这么美的女子,缓不过神来吧。以后目不斜视就是了,可别进她房里去,不过她应该也瞧不上你吧。听说她要价可高呢,之前有些房客,因被她讹得够呛,连房钱都不够付,半夜里悄悄就溜了。”
“从、从她房里溜了吗?”吴忧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好像是吧,我也才来几个月,不是很知道,听他们说的。”小学徒打了个哈切,继续趴回账台上,再梦周公去了。
吴忧却怔怔地靠着桌子愣神,阴沉腐朽的气息、门缝间飞出的蝇虫……不会、不会有人死在里面吧?不可能、定是自己之一次守夜,心绪太紧张,胡思乱想。
未完待续(^_^短篇小说,这几天就会完.结哒,亲们放心追.看哦~)
小说:傲娇王爷终后悔“本王在想,你应该再给本王生下一个女儿。”
拓跋辰在羽溪的耳边温柔道,说话带来的丝丝凉风让羽溪感到耳后一阵骚动。
再一次红烛高立,再一次熟悉的场景。
此时的羽溪,正坐在自己熟悉的床榻上,竟然紧张了起来。
明明自己已经知道接下来掀开自己红帘头的男人会是谁,然而羽溪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
“羽溪。”
男人缓缓的把盖在羽溪头上的红帘布挑了起来,深情道。
今天的拓跋辰穿上定制的喜服之后,显得更加的英俊挺拔,浑身散发着一种属于他自己的霸气而又撩人的气息。
“阿枫那个臭小孩不知道像谁学,竟然要闹洞房。”
“本王可得好好的惩处下照顾他的那些下人们,净交给阿枫什么东西。”
“还不是同你一样,不正经。”
羽溪倒是微笑着,用自己纤细的,涂着朱红色指甲的手指点了点拓跋辰的鼻头。
“如佩那边本王已经安置好了她的家人,这应该就是本王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吧。”
这段日子,拓跋辰明白羽溪还在因为如佩的事情耿耿于怀,毕竟如佩是因为羽溪才被人害死,羽溪一直想着如何更大程度的补偿如佩。
“如佩九泉之下有知,也会感激王爷的。羽溪在这里就替如佩谢过王爷了。”
原来拓跋辰竟然还一直记得自己的这个心事。羽溪望着拓跋辰的双眼,不禁微微泛起了朦胧的水雾。
“你是本王的夫人,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拓跋辰宠溺的摸了摸羽溪的头,温柔道。
“这个香囊,王爷还留在身上?”
羽溪惊讶的看下拓跋辰的腰间,竟然还佩戴着自己曾经赠予的香囊。
那次事件之后,羽溪原本以为这个香囊会被拓跋辰给扔掉,没想到拓跋辰却一直佩戴着。
“还好本王当时把它留在了身上,这些年来,本王每每思念你的时候,看着香囊,就仿佛你在本王的身边。”
自从羽溪离开之后,拓跋辰派人调配出更符合羽溪身上气味的香料,将其装在里面。
似乎这样,就可以感受到羽溪还在自己的7身边。
“当初我还以为王爷已经把它丢弃了。”
“不想王爷却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主。”
羽溪看到这里,心中充斥着的是一种复杂的情感。
原来那时,拓跋辰是在意自己的。
“羽溪,本王之前实在是糊涂。”
“糊涂到因为自己那可笑的固执,差一点就要失去你。”
“所以王爷当初的休书,还有在我面前表现出和她的恩爱,都是假的?”
羽溪灵动的双眼中,透着带着浓浓歉意的拓跋辰。
“对不起,羽溪。”
“王爷,我说过了,我们之间。”
“这个账是一辈子都算不清了。”
不知道为什么,羽溪眼眶中那那熟悉液体再次流了出来。
只要明白了,就好了。
“阿风,你还是那个阿风。”
羽溪紧紧的抱着拓跋辰,脸竟然就这样主动的凑上前去。
这次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三年后
“娘娘,今日您身体抱恙,这种小事就让下人来做吧。”
一个宫女紧张的看着准备外出的羽溪,忙道。
“皇上这些年来习惯我亲自送来乳鸽汤,本宫不去,他必定是喝不下去的。”
羽溪倒是没有任何的架子,自己虽然贵为皇后,但是却很少麻烦下人。
两年前,前天子突然驾崩,留下的遗诏里竟然指定拓跋辰为继承人。
拓跋辰就这样,成为了当朝天子。
成为天子之后的拓跋辰,用了一系列铁血手段镇压了所有对自己皇位有觊觎之心的皇亲贵族们,同时励精图治, *** 在他的治理之下,显示出一副万世太平的样子。
然而无论他是铁血君主,还是贤明之君,在羽溪的眼里,他都只是自己的夫君而已。
“皇上,您的汤。”
羽溪笑意嫣然,端着精心熬制的乳鸽汤,来到了拓跋辰的书房。
“你的身体虚弱,就不用整日如此来服侍朕了。”
拓跋辰看着日趋消弱的羽溪,不免心疼道。
“不经常出来走走,反而更不利于臣妾的身体。”
“皇后,你真的是朕这一生不可缺少的人。”
拓跋辰望着羽溪,眼中尽是爱意。
“你绝对不能比朕先离开。”
“皇上说什么呢。”
羽溪不禁伸出手指,点了点拓跋辰的鼻头。
“皇上和臣妾,都是要长命百岁的。”
“如此,朕便放心了。”
凤翊宫中
“皇后娘娘,长孙大人近日因为酗酒,突发心病,人就这样过了。”
一位侍女对着羽溪报告着。
“皇上已经如此善待他,他却不知道好好珍惜!”
听着长孙宇离世的消息,羽溪不免激动起来。
“竟然如此糟蹋了自己的身体,简直死咎由自取!”
然而,就算是这样说着,羽溪还是心疼不已。
这个自己曾经的青梅竹马,挽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人,虽然后来犯了错误……
但是,羽溪无疑对他还是有感激之情的。
没想到,如今这个人说没有就没有了。
“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
侍女看到羽溪如此激动的样子,不禁紧张。
“切勿因为长孙大人而伤了娘娘的身体啊!”
可是,羽溪此时已经激动的用手帕捂住了嘴巴,猛的干呕了出来。
打开手帕,看到其中夹杂着的黑色血块,羽溪不免陷入沉思。
自己的痨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母后,母后!”
这时候,阿枫兴致勃勃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浮浮躁躁。”
羽溪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初有少年气概的男孩,不禁动容。
长的和你父亲,真的好像啊。
“母后,儿臣今天被师傅表扬了,说儿臣的武功有进步!”
阿枫激动极了,迫不及待的想同羽溪分享份快乐。
“阿枫果然厉害,母后今晚就给你煮更爱吃的酒酿圆子。”
羽溪看着开心的阿枫,原本沉重的心情突然一扫而空。
就这样活在当下吧,起码自己现在,是幸福的。
故事:我被霸道总裁讹上了,就连去厕所也要我寸步不离地跟着“日前,因车祸昏迷的极念游戏公司总裁沈禹城已醒来,经过严密检查,确认可以出院……”医院大门外,一群记者拿着长枪短炮翘首以盼,等待沈禹城出来。
十分钟后,沈禹城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着一身黑衣,戴着口罩,神情冷酷,走起路来却一瘸一拐。
众记者面面相觑,不是说他身体无恙了吗,怎么走起路来跟小儿麻痹似的。
接收到众人异样的目光,沈禹城剑眉微蹙,神色沉冷,压低声音命令:“顾宁檬,你给我好好走路。”
顾宁檬委委屈屈道:“你走太快了啦,我跟不上你,而且你步子迈那么大,不怕扯到蛋吗?”
扯到蛋?扯到蛋……
数日前他参加一项游戏开发研讨会,结果路上遭遇车祸,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叫顾宁檬的女人强行占领了。
经过最初的震惊、慌张、迷茫,沈禹城逐渐冷静下来,遭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暂时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门一开,记者蜂拥而至,沈禹城冷厉的目光一扫,那些蠢蠢欲动的记者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上前。
要知道沈禹城可是出了名的冷酷,谁敢不怕死身先士卒,成为他“眼神杀”下的亡魂,但他本身又是新闻热点。
所以问题来了,到底是命重要呢,还是热点重要?
正当众记者犹豫不决的时候,沈禹城突然伸出手,摘下口罩,出人意料地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热情地朝记者们打招呼:“嗨,你们好啊,很感谢你们百忙之中抽空来接我出院,我实在太感动了,谢谢大家。”
话音刚落,沈禹城又恢复了冷酷的表情,面色阴沉地走到车边,开门的司机被他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吓得,开门的手都在颤抖。
他家沈总是修炼了“冰山术”吗,怎么这气场越来越冷了?
众记者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沈总没毛病吧,他是在玩一秒变脸吗,该不是出车祸撞坏脑子了吧?
在众记者一脸迷茫中,宾利绝尘而去。
沈禹城住在临城的富人区,这里寸土寸金,像顾宁檬这样的“底层人民”,不吃不喝再向天借五百年,可能也买不起这里的一个厕所。
但是托了沈禹城的福,她也有资格走近这片富人区了,一得意忘形,顾宁檬脚也不瘸了,走的又帅又霸气,一边走还一边发出各种感叹。
“哇哦,这柱子好漂亮。”
“我滴妈呀,这什么神仙地毯,走上去都没声的。”
“嗷嗷嗷,那幅画不是陈青峰大师的吗,价值上千万,居然挂在你们别墅区的大厅入口处。”
“哎呦我滴神啊,我仿佛在做梦。”
沈禹城一路走过,收获无数异样的眼神,他快速横穿花园,抵达一栋别墅前,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刚进门,看到别墅里头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装饰,顾宁檬又想感叹一番,但在她开口之前,沈禹城及时打断她:“顾 *** ,你要是再说一句废话,我想你也不需要再继续浪费医院的资源了。”
顾宁檬脑容量比较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沈禹城并没有搭理她,自顾自走向浴室,心里却道,人蠢不可怕,可怕的是蠢还话痨,暴露自己的缺点。
他怎么会跟这种智商余额不足的家伙共用一个身体,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他心底便燃起一股无名怒火。那端,顾宁檬终于听到他的话里有话了,他说不要浪费医院资源的事情是……
是想解决她这条小命!
嘶!顾宁檬倒抽一口凉气,这人是魔鬼吗,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威胁别人:“沈禹城,你你你……”
沈禹城薄唇微抿:“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别弄得我像结巴一样。”
“你你你,你想对我做什么?”顾宁檬双手交叉,望着浴室镜子中的沈禹城,他的确生的天人之姿,眉目如画,鼻如悬胆,眼神清冽,薄唇微粉,下颚弧度完美,这张脸,妥妥就是漫画中男主角的脸啊。
至于身材嘛……
虽然他身着西装,但也看得出宽肩窄腰,身材比例极其完美,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
想到自己寄宿在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身上,顾宁檬萌生出一种我居然也有这么帅气一天的想法,于是,她暂时忘记了沈禹城的威胁,自恋地摸了摸下巴,摆了一个极其骚包的姿势,朝镜子中的“自己”飞了一个媚眼。
一不小心被顾宁檬夺了身体控制权,被迫做这些动作的沈禹城,离血压爆表只差一点,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扯出一抹阴测测的笑:“顾 *** ,请问你玩够了吗?”
妈耶,她一不小心得意忘形了,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顾宁檬放下手,眼观鼻鼻观心:“对不起,我错了。”
沈禹城捏了捏眉心,头疼不已:“我先洗澡,洗完澡我们再好好算账。”
洗澡……
顾宁檬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极速发红,看着镜子中那张“含羞带怯”的俊脸,沈禹城嘴角微抽,后槽牙隐隐作疼:“你又在想什么。”
“没有没有,我绝对不是想看你的肉体,我可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顾宁檬忙说道。
沈禹城:“……”
他还能怎么办,掐死顾宁檬吗,可他们现在共用一个身体,他掐死她,就等于掐死自己。
“我现在要洗澡,你要么给我闭上眼睛,要么给我装作看不到,要是敢发出任何声音,我立马叫人解决了你的躯体,让你变成真正的孤魂野鬼。”沈禹城忍无可忍。
“好的沈总,是的沈总。”顾宁檬点头如捣蒜。
话是这么说,但眼见沈禹城脱了上衣,露出壁垒分明的腹肌,以及劲瘦的腰肢,那人鱼线隐在裤头下方,带着若隐若现的美感。
看到这一幕,顾宁檬可耻地流鼻血了。
作为一个小透明漫画家,顾宁檬阅片无数,但现实和二次元还是有区别的,就比如现在,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沈禹城微微起伏的胸膛,以及性感的公狗腰。
太 *** 了!
沈禹城只觉得嘴唇一凉,伸手一抹,竟然抹了一手血。
他怎么会流鼻血?不是刚做过全面检查,也没脑伤后遗症,好端端流什么鼻血,除非……
“顾宁檬,该不会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顾宁檬急忙否认,“我绝对不是因为看到你的六块腹肌流鼻血,也绝对不是因为看到你的人鱼线流鼻血,不是我不是我。”
沈禹城:“……”
呵呵,我信你个鬼。
沈禹城用右手揉了揉额,深呼吸几下,平复了心情:“你如果再敢看一眼我的身体,我保证让人拔掉你的氧气管,割掉你的舌头,最后剪掉你的长发。”
顾宁檬:“……”这人一定是魔鬼,以威胁人为乐趣。
虽说如此,但在沈禹城脱掉裤子的那一刻,她还是控制不住瞄了一眼,就这一眼,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沈禹城脱裤子的动作一滞,额角青筋暴跳:“顾宁檬!”
“完了完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了。”顾宁檬三观正在重建中,“我要赶紧忘掉刚刚看到的,来,想想美食,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
沈禹城:“……”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上这种事,才会碰上顾宁檬。
“完蛋了,我还是忘不掉。”顾宁檬欲哭无泪,“我该怎么办,我觉得我已经不是清白的了。”
沈禹城连连冷笑:“别给我装单纯,我就不信你们这些女人没看过男人的身体。”
“那不一样。”顾宁檬义正言辞,“隔着屏幕看和亲眼所见怎么会一样。”
“怎么不一样。”沈禹城咬牙问。
“隔着屏幕,就好像有了遮羞布,但你现在是赤果果展现在我面前,视觉冲击太大了,我承受不住。”
沈禹城敛眉冷笑,“你们女人不就喜欢一百八毫米,一百八厘米,一百八平方米吗。”
“你你你,你太污了。”眼看话题就要往限制级方向歪去,顾宁檬反应过来,“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是吗?”
“你这语气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是。”顾宁檬不服气。
“没什么意思。”
顾宁檬见吵不过他,索性转移攻击:“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难道你有经验?”
不过,沈禹城年轻轻就是极念游戏公司的总裁,颜值高身材好,标准的高富帅,那些女人肯定是对他前仆后继,他肯定是经验十足。
想到这里,顾宁檬脊背冒出冷汗,如果沈禹城有了生理需求,而她还在他身体内,该怎么办?
顾宁檬脑洞大开,想了想那画面,顿时打了个寒颤。
“沈禹城,我问你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哦,首先你不能生气。”
沈禹城没说话。
“那个,你平时需求多吗?”顾宁檬冒着被他“追杀”的风险,小心翼翼问到。
沈禹城眉头狠狠一抽。
“我的意思是,你平时……嗯,都是怎么解决个人需求,现在我们共用一个身体,要是你突然忍不住,想要那啥,可是我还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话还没说完,顾宁檬看到镜子中的沈禹城,正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笑容,眼神仿佛……要杀人。
她打了一个寒颤,默默闭上嘴。
“怎么不继续说了?”
顾宁檬咽了咽口水:“你确定要继续让我说?”
沈禹城拿起剃须刀,锋利的尖峰在手间略过,寒光一闪,他的声音极淡极淡:“你知道我更爱看的电影是什么吗?”
怎么突然聊起电影了?顾宁檬一头雾水,但还是从善如流地问道:“什么电影?”
沈禹城眸光一沉:“电锯杀人狂。”
顾宁檬吓得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他这是在威胁她啊,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忙求饶:“沈总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求放过。”
沈禹城见威胁有效,终于松了口气:“没有下一次了,你如果再废话连篇,我马上……”
“拔了我的氧气管,切了我的舌头,剪掉我的头发。”顾宁檬顺杆往下爬。
沈禹城:“……”
很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最终还是顺利洗完澡了,沈禹城披上浴袍,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红酒刚倒完,门铃就响了,现在已是凌晨十二点,这 *** 堪比午夜凶铃。
顾宁檬吓得一手抖,红酒泼了一身。
“顾宁檬!”他的耐心早已告罄。
“哇,你别这么大声说话,吓死我了,我胆子小。”顾宁檬哆哆嗦嗦,“这么晚了谁来找你啊?”
未完待续-
《你五行缺我》by 酒酿圆子| 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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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酿圆子好甜呀
类别:言情小说
作者: 沈白鲸
大小:272 KB
进度:已完结
时间:2019-10-20
- 内容简介
文案一:
最开始,队友问陆见屿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陆见屿:“不用陪,不用哄,不用费心思,尤其是不会在我打游戏的时候吵我,简直完美。”
队友无情耻笑:臭直男,这辈子都不可能,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后来,他在天台上抱住了一个要“轻生”的小姑娘。
独立,坚强,不吵不闹,完美符合陆见屿对女朋友的而一切期待。
然而,他却绞尽脑汁对她好,每天腻在她身边,情话说不够,还死乞白赖地带着人家打游戏。
队友:“……”
说好的不花心思呢!你这个口是心非的臭直男!!!
文案二:
身为电竞圈冉冉升起的天才新星,陆见屿表示,他的心里眼里只有游戏,美女于他都是浮云。
后来,陆见屿:沈知鱼我求求你了,别玩游戏了,看看你英俊帅气的男朋友好吗!
软萌天才少女*高冷天才少年?
当然!不是!!!
本文又名:《打游戏哪有女朋友重要》《我的女朋友打野比我还秀》《每一个明天我都会遇见你》
1.非校园,两个人都提前挨了社会的毒打
2.甜文1v1 无原型不要代入
3.游戏为王者荣耀,电竞内容全靠编,游戏内容少,主恋爱向
4.女主前期眼盲,但会治好,绝对甜文,不然你们可以把我头发薅光,求收藏啊啊啊啊啊!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医生审视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表示理解,毕竟很多刚怀孕的准妈妈,是想要之一个主动将消息分享给自己的爱人的。哪怕两人的关系看着并不那么和谐。
“我会关照他们,让他们替你保密。”
“谢谢。”她虚弱的靠在床头,露出这两天来的之一个笑容。
医生走后,许言也下了床。
因为怀孕的关系,很多药都不能用,所以她伤口愈合也慢。
她走到门口,不经意间听见门外守着的两个人的对话。
“你说这薄少也真是狠心,再怎么说这许大 *** 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合法妻子,这么多天,竟然连个影都没见着。”
“可不是,有钱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连爱个人都留不住。”
“听说薄少这心里有人。”其中一个瞧着四下没人,偷偷凑近了嘀咕。
“你别瞎说。”
“你是刚来不知道,这不,这两天薄少一直陪着人家呢。人家不过是使点小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就把薄少给唬过去了,这会人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霍的,病房的门用力被拉开。
两个人下意识的回头,看着门后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吓得一个激灵。
“许……许 *** 。”
“你们刚才说什么?”许言面无表情的开口。
“没……没什么……”两人互看了一眼,心虚的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许言神色淡淡的,也没说话,只是一顺不顺的用眼神注视着她们。
一分一秒,两人有些招架不住。
“听护士说,林 *** 前两日伤了手,也住院了。”她们避重就轻。
许言杏眸微眯,作势就要出去,被拦了下来:“许 *** ,现在您不能出去。”
“我要是非出去呢,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她挑眉,眉宇间染了两分薄怒。
来人没辙,最后只能跟在她身后。
许言来到林依的病房,隔着玻璃门一眼便瞧见了那个她痴爱迷恋的男人,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都能一眼认出。
林依抬眸,自然也看到了门口的她,她嘴角一扬,身子故意往前倾:“哎呀……”
“怎么了?”薄明辰神色一紧,拉过她的手查看,还好没有扯到伤口。
他好声好气的询问:“你要什么,只要跟我说,别没事乱动。”
“我只是嘴巴有点渴,想要喝水。”林依撅了撅小嘴,一副小女儿的常态。
薄明辰无奈的轻叹了声,将她扶回病床躺好,自己起身倒水,才发现水壶里没水:“等着,我一会回来。”
“嗯,我还想吃楼下的酒酿圆子,你顺带买一份回来。”
“好。”男人好脾气的对她有求必应。
许言站在门外,明知她故意当着自己的面使唤他,可还是刺痛了她。
薄明辰转身之际,她飞快的闪入一旁的安全通道,可垂在两侧的手不觉用力拽紧了病服。
许言用力咬紧了牙,木然的神色盯着门缝,小腹隐隐作痛,一抽一抽,好似扯动了神经般疼的厉害。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走向林依的病房。
推开门的刹那,对方用胜利者的姿态,挑衅地看着她。
林依掀开被子下床,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站定:“许言,就算你阴魂不散地缠着明辰又如何,他眼里一样没有你,你也看到了,他对我有多疼,而你,只是他想要剔除的人生污点。”
“林 *** ,我的出现让你这么不安吗?”许言冷冷勾唇,波澜不惊的眼眸睨着她,好似透过她尖酸刻薄的模样,看到了她的恐慌。
林依脸色倏地一沉,眼底划过一抹惊慌,稍纵即逝:“你胡说八道什么!”
“难道不是吗?”相较于林依的尖锐和失态,她显得温和得多,“如果不是,林 *** 何须用自残这样的方式来留住一个男人?”
许言神色一凛,快速地扣住她的手腕,一把举起,将她裹着纱布的伤 *** 露在空中。
“你……”林依小脸一白,瞪大了双眸,有些被戳穿的尴尬。
许言轻嗤了声,目露不屑,对于这样的手段,她一个大 *** 向来是看不上的,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她刚要松开,身后蓦的传来男人呵斥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触不及防,许言一把被他推倒在地,臀部重重地撞击地面,尾椎骨好似要散了一般。
她抬眼,原本站着的女人被他紧紧护在怀里,而他凶狠又凌厉地瞪视着地上的自己。
林依斜斜一笑,故意往薄明辰怀里缩了缩。
许言瞧着,只觉着刺眼,她不由笑了,一丝丝笑意从她嘴边蔓延,渐渐地,布满脸庞,转而又放声大笑,几近跌狂。
“够了!”薄明辰紧绷着脸,冷声呵斥。
她像是听不到一般,笑得愈发大声,甚至眼角笑出了泪,都没停下来。
咯咯的笑声听在他耳里,尤为刺耳。
蓦然,是谁尖叫了声:“血!”
大家顺着低头瞧去,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裤管,蓝白条纹的病服上,血迹一点点渗透,蔓延开,触目惊心。
薄明辰心头大乱,他顾不得怀里的林依,额头青筋凸起,怒吼:“医生,叫医生!”
许言明明痛的快要昏厥,可却执拗的在他伸手来抱时,用力的将他推开。
“薄明辰,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看守所里的杀手,是你指使的吗?”她额头冒着冷汗,却执拗的想要他一个答案。
她知道,这个孩子,恐怕她留不住了。
薄明辰一愣,震惊地看着她,不知道是被她这样的问题震住了,还是因为她会这么想他。
“你就这么想要我死?”她腿间留下来的血越来越多。
“先别说话。”薄明辰赶紧自己整个人都在抖,用力的将她抱起,当看到底下那一滩血迹,险些腿软直接跪下去。
“快安排医生!”他紧紧抱着她,一向临危不乱的他,此刻却像极了无头的苍蝇。
“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长什么样的?”许言死死咬着牙口,嘴巴里被咬破了,伴着浓浓的血腥味,她才能勉强维持这一刻的清醒。
薄明辰脚步一顿,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顶在原地。
“你……说什么?”他双目猩红,朝着她低吼。
这一刻,薄明辰恨不得掐死她。
“许言,你要是敢让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偿命!”他咬牙切齿,疯了一样的朝着手术室狂奔,一路鲜血弯弯曲曲的沿了一路。
“嗯,你那么想要我的命,正好可以拿走了。”她凄凉一笑。
许言靠在他怀里,像是感受最后那一丝贪恋一般。
她在内心,暗暗道:宝宝,这就是你的爸爸,可是抱歉啊,让你之一次见爸爸,就要和他说再见了。
薄明辰只觉着心跳加剧,有股恐慌好似要溢出喉咙一般。
他拼命的压制,可依旧无法克制的恐慌。
“许言,你不许睡,你给我睁开眼睛!”薄明辰容不得自己多想,心口那复杂的情绪是什么。
好在医生很快闻讯赶来:“薄少,先将许……薄太太放下。”
薄明辰神色冷硬,棱角分明的五官都布了寒冰。
他将她放在支架上,一双眼眸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在他起身之际,她突然用力的拽紧他胸口的衬衣,虚弱的开口:“我从来没有对付过林依,哪怕是当年。”
随即,她手一松,瞬间垂了下来,搁在支架边无力的晃动了两下。
薄明辰震惊地瞪大了双眸,黑白分明的瞳孔一阵收缩,倒映着她昏迷不醒的容颜,胸口好似被人堵上了一般,一口气不上不下。
男人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却被护士挡在手术室外。
他眸光涣散,只是盯着她被推进去的身影,在关上门的刹那,他低吼:“她许言要是有事,我要你们整个医院陪葬!”
吼完,薄明辰像是泄了气一般,直接顺着墙,身子一点点往下,蹲在地上,双手紧紧环住自己。
懊恼,惶恐,不安,所有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林依跟了过来,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了。
一路上,蜿蜒而过的,全是许言的血,而他手上,身上此刻也被沾染了大片,看着触目惊心。
“明……明辰……”她哆嗦着,轻唤了声。
林依有一瞬觉得,她好像快要失去他了。
薄明辰缓缓抬眸,眼底的猩红,不由让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黑影从两人身前闪过。
林依还没反应过来,顾焱已经一把拽住了蹲着的薄明辰,抡起拳头,重重的砸在他脸上。
“ *** !”顾焱看向薄明辰的目光,透着深深的憎恶和鄙夷。
在他看来,身为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妻子深陷监狱,经历身心摧残,简直就是 *** 。
他刚从国外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火急火燎的从机场直奔医院,却再次听闻许言出事,他所有的忍耐都到了极限。
“不要打了!”林依在一旁惊呼。
顾焱这一拳下去,是用足了劲。
薄明辰又没设防,直接被打倒在地,他从地上起身,指尖轻触了下嘴角,黏腻的触感,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破了。
他轻啜了口,口齿间一股铁锈味:“依依,你站一边去,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别管。”
林依听话的站到了一旁。
顾焱偏头,冷冽的视线瞥了一旁的林依一眼,再次拽过他的衣领,轻哼:“就为了这个女人?薄明辰,你特么真是猪油蒙了心!”
“顾焱,你以什么立场来干涉我?”
顾焱的第二拳没有下去,被他用力扣在半空中。
薄明辰冷哼:“堂堂顾大公子要当护花使者,也要看看有些人值不值得。”
“薄明辰,你 *** !”顾焱双目猩红,怒瞪着他。
两个大男人,用力地扭打在一起。
“你们在干什么!这里是医院。”护士推门出来,看着打地不可开交的两个大男人,严厉呵斥。
两人又互相垂了对方一拳,这才松开。
顾焱气不过,提起脚又踹了他一下,薄明辰要踹回来,被林依拦下了。
两个男人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嘴角出血了,额头也破了,脸颊也青了一块,好不狼狈。
“明辰,你怎么样,我看看?”林依既心疼又无措,伸手去碰,却被他一把拂开。
“不用。”男人淡淡的将她推开。
她不免有些受伤,委屈的撅着小嘴。
顾焱不屑的看了两人一眼,轻哼了哼,走到一旁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对于两个男人而言,都是煎熬。
林依被薄明辰强行让护士送回了病房。
他蹲在那里,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抬头瞧了眼依旧亮着的手术灯,心就悬在半空中。
薄明辰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走一根想要吸两口,可这是禁烟区,所以他没点上,只是叼在嘴里,尼古丁的气息仿佛也能让他有所缓解。
蓦的,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护士急匆匆的出来。
他下意识的起身,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他心头。
顾焱也走了过来,直直地盯着护士。
“薄少,很抱歉,薄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保不住,这是同意书,麻烦您签下字。”
“你们医生是干什么的,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还有什么脸留在这,都给我滚出来!”他目光凌厉,好似吃人一般。
顾焱一把夺过护士手里的签字单,狠狠瞪着他:“你发什么疯,再拖下去你是想让许言给你的孩子陪葬吗!”
他重重的将签字单塞进薄明辰的手里,又从护士手里夺了笔递给他。
薄明辰脸色寡白,紧抿着薄唇,俊逸的脸上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他一点都不想签字,毕竟孩子还未出生,现在许言要被摘除子宫,他的手有些颤抖,心里犹豫不决。
他纵使再不愿,可也清楚再耽误下去,孩子跟大人都有危险。
落下最后一笔的刹那,薄明辰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护士拿着签字单,急急忙忙的回了手术室。
偌大的手术室外,就剩下两个大男人。
顾焱看着他,想着许言为了爱他,这五年遭受的罪,便觉着不值。
“我早该在你们的婚礼上,就把她抢过来。”顾焱靠在墙上,暗自吐了口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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